,他很快就將這種慚愧調整成了強大的希望。他還是努力地保持著自己的風度與優雅,讓自己永遠像一個受過最高等學府最高等教育的天才,以使自己在林成蔭面前永遠是一個大有作為的青年才俊,但事實上,他的心裡虛得要命,這許多年來,他一直有一個心結就是在有求於人的時候便會心虛,但是越是心虛越是有求於人,這早已成為一種夢魘附著在每一個人身上,他也概莫能外。
他相信,任何大智慧的人成其大事的時候都需要無數個人的幫助,否則塵歸塵,土歸土,理想歸理想,現實歸現實。
那天晚上最殘酷的一個現實就是,林成蔭不但花錢買了單,還將李烈通往國家銀行的那座橋炸成了斷橋殘雪。李烈說出那句“我想在銀行貸款,您看如何?”後,林成蔭意味悠長地看著李烈,很優雅地笑著說:我可不是神仙哦,沒有先見之明,也不能點石成金。
這盆冷水讓李烈由志在必得中清醒了過來,但他還在回味林成蔭的這句話時聽出了弦外之音,他就是在說“我無能為力”。李烈在短短的一瞬間想到了種種可能。他努力地讓自己保持著風度,同樣很敦厚很誠懇地說:您已經是我的神仙了,您可是點人成鑽了。
林成蔭搖搖頭,溫熱的手在李烈的肩膀上拍拍:李烈,人際關係這個東西其實很簡單,就像兩個年輕人談戀愛,講究的也是感覺。
李烈明明不懂,但是他還是不懂裝懂地笑了笑。他的國家銀行彷彿就在手邊唾手可得同時又像海市蜃樓般遙不可即。以至於當他送走林成蔭的時候,心頭的困惑已經被放大到滿天烏雲。李烈想,林成蔭所說的人際關係是不是政治立場呢?這是複雜的東西,但是他所面對的這個政治家是好好先生,還是鐵腕大人呢?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不,他不應該作這種理解,那樣太自私,他只能這樣想林成蔭是真的無可奈何無能為力?他不應該對林成蔭的拒絕當作是漠然,他只是忽然對林成蔭以及他身後的權利產生了一種恐懼感。確切地說是對這茫然而未知的前途充滿了恐懼感。
他更加強烈地想念未央央。他覺得自己很卑賤,卑賤到他強烈地預感到他需要她,這就是林成蔭所說的感覺,彼此要或不要,愛或不愛,答案是清晰的,回答是模糊的。
內行門道 1
未央央的門裡面傳來的琴聲,不是十面埋伏,是寒鴉戲水。李烈被這音律漸漸感染,就如同站在車水馬龍人山人海的鬧市,卻有著十足的孤獨與陌生。孤獨的未央央,孤獨的李烈,他們本應該惺惺相惜,可是這一面牆一扇門卻讓他們在忽然之間變得遙遠而陌生,那琴聲就像是未央央的那雙眼發散著攝人心魄的無窮誘惑,吸引著他想要離開卻又動彈不得。忽然,一切嘎然而止,室內再次恢復了平靜。安靜得李烈立即屏住了呼吸,他的心跳清晰可聞,他像一個逃跑的孩子在極力地掩飾著劇烈的心跳,他發現自己又回到了青春期,真的有舞動的衝動。他終於敲響了門。
開了門的未央央如舊,淡定冷然。
屋內,一切如舊。茶香嫋嫋,琴上最高的那個音弦竟然斷了,斷了的鋼弦扭曲地攤在其他琴絃上,李烈忽然覺得它不可思議的醜陋,他破解了那尷尬:鋼絲怎麼會斷呢?
未央央的手按在琴絃上,淡淡地說,德國進口的琴絃還不如中國製造。
她抬眼看著他,略顯清瘦,嘴角輕扯,露出一絲微笑:這彷彿不是你這樣的貴人應該來的地方。
李烈蹲下去看著她,他從未這樣認真仔細地觀察著她,這是一張精緻的臉,平靜無波,眉尖微蹙,唇角微抿,他那樣迫切地想要知道她在自己面前的時候在想些什麼,所以他問:為什麼?
為什麼總要問為什麼?未央央的眼中有漠然,似乎她早有預料,她總是這樣刺激著李烈,她微微上揚的嘴角竟然帶幾分揶揄,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