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他得到情報,不僅僅劉備駐軍新野,而且新任章陵太守文聘也兵抵平氏,與新野呈犄角之勢,劉表欲取宛城,其意明矣。已經決定派遣是勳的老丈人曹豹領兵增援張繡,同時也給黃射、太史慈下了指令,只是……應該派誰去遊說長沙張羨呢?
曹操說,他年初就已經派遣司空西曹掾陳群跑過一趟長沙了,張羨當時答應得好好的,說只要袁、曹一交上鋒,他便率長沙、零陵、桂陽三郡,響應朝廷,脫離劉表的掌控。可是官渡之戰的時候,不見他有所動作,如今林慮對峙,又不見他有所動作——路途遙遠,訊息不通,也不知道究竟出了什麼問題。如今,又能派誰再去催一下張羨呢?
“此非朝廷重臣並能言善辯,能為其剖析天下大勢者,不能為也……”
是勳都不用再讀下去,就猜到了曹操下面的話——這肯定還是我呀。天可憐見,還以為出鎮河東,可以安穩上一段時間呢,可以擺脫外交使節的生涯呢,結果還是跑不掉……
提起筆來,就待回信婉拒,可是才寫了兩個字,卻又不禁一皺眉頭,給停下了。自己不忍見生靈塗炭,更不忍見將來的“五胡亂華”,故而想要輔佐曹操,加速統一的程序,然而……自己究竟有些什麼才能了?能夠幫上曹操什麼忙?這回出鎮河東,倒是把地方上治理得井井有條,可那基本上是靠著司馬懿、張既等人的輔佐——大票未來的名將、賢刺史,再加一個晉宣帝,要是還搞不好一個小小的河東郡,那才是天大的笑話。
自己最長者,便是知道歷史的走向,外帶會耍嘴皮子而已——不是說別的就不能幹,然尚未能與此世英才相拮抗也。可是如今歷史的走向,不管有多少細節波盪回了原點,起碼在黃河以北,已經徹底改變了呀——曹操已得關中,袁紹退至林慮,呂布去了涼州——自己還能夠把握的,也就能提前把一些有能力的小年輕,比方說郭伯濟、孫彥龍發掘出來,籠至麾下而已。那麼,想要幫助曹操,加快統一程序,我放著嘴皮子不耍,那不是浪費了嗎?
當下不禁長嘆一聲,拋下了筆,再拾起曹操的書信來讀。果然曹操隨後就寫:“吾意天下雖大,能使長沙,分吾之憂者,舍宏輔其誰歟?”是勳不禁苦笑,心說舅子你從來如此,用得著我的時候好話張嘴就來……
曹操的安排,是勳先前往宛城,與曹豹、張繡會合,探察當地局勢,就宛城能不能守,趕緊通報曹操知道。同時,他會讓荀彧擬詔,遣是勳以侍中身份前往長沙,加張羨將軍號,趁機遊說反劉。一應公文、儀仗,也都將送到宛城,是勳即可經過江夏郡黃祖的領地——已經讓黃射寫信去跟老爹疏通了——南下長沙郡。
最後,曹操又寫道:“南方地卑而溼熱,固知宏輔北人不慣也,幸非暑時,乃可勉力為之,毋負我望。”
這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你以為南方光夏天難熬嗎?冬天溼冷更要命啊……是勳前一世是跑過不少地方的,當然也去過湖南,他知道那兒是著名的“冬寒夏熱,四季分明;春秋短促,冬夏綿長”,加上這年月生產力低下,也沒棉襖也沒空調,一整年都難呆得很。曹操當然不會明白這事兒,在他想來,南方夏熱,冬天應該舒適吧。
唉,時也,命也,在天下統一之前,不知道自己還要受多少苦呢。這都是為了天下蒼生啊!是勳不住地給自己鼓勁兒,想要自我催眠,憑空生出一股“雖千萬人吾往矣”的浩然正氣出來——只可惜,效果並不算好。
可是人生便是如此,很多事情,即便再不情不願,也必須要去做,更何況他也並非全然地不情不願,“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的道理他還是懂的,不勞則無獲,光想抱著曹操大腿吃閒飯,那只是妄人的幻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