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靜,想去哪兒旅行嗎?”杯中的紅酒在杜曉風眼中閃爍,紅色的光浸透夜色。
“想去塞班!”溫靜嚮往地說,“或者馬爾地夫!那種地方一輩子一定要去一趟!蜜月就定那裡吧!好嗎?”
“好啊。”杜曉風放下紅酒,酒杯上掛著暗暗的紅,恍若最終的美麗餘香。“一定會有人帶你去的,去很多很美的地方……”
“什麼叫有人!你不帶我去嗎?”溫靜撒嬌地嘟起嘴。
“我……大概不行。”溫靜直直地盯著杜曉風,在那一瞬間,她並不能明白杜曉風的意思,她以為他是在開玩笑或者說謊,這一切不可能是真的。
然而看到杜曉風臉上和她同樣絕望的表情,溫靜才知道,他獨自給他們的感情判了死刑,七年的時光,他們竟然就這麼走到了盡頭。
溫靜哭了,杜曉風也哭了,兩個人抱在一起,溫靜反覆在說為什麼,杜曉風反覆在說對不起。
溫靜記得很清楚,那天夜裡她把頭紮在杜曉風的圍巾裡,那是她織的圍巾,針腳或松或緊,因為織了很久,所以毛線上都是她抹的強生護手霜的味。現在那上面已經佈滿了杜曉風的味道,連氣息都分不清的兩個人,可是卻終要一東一西。
其實後來她並不常去想分手的那一刻,想起杜曉風時,往往是那些簡單美好的事。比如路過24路公交汽車站,她就會想起上高中時杜曉風穿過馬路騎著腳踏車停下來的樣子,他總是拍拍自己的後座,大方地說“上來”。那時只要溫靜坐公交車,就會期盼這樣的偶遇。以至於多年後等車的時候,溫靜還會不自覺地看向馬路對面。
再比如每每買桔子,她都會想起大學軍訓時杜曉風去看她的事。他買了一大包的吃的帶給她,但是隔著鐵柵欄門卻怎麼也塞不進來。於是他就開啟了塑膠袋,一個個地把桔子遞給她。最後溫靜抱著滿懷的桔子回了宿舍,引起了一片豔羨的叫聲。
他們在一起的時間太久了,久到隨便什麼物件、隨便哪個街角都有曾經,久到七年間細碎的幸福也足夠積累成永遠懷念的程度。然而這些好想著想著就都變成了哀怨,因為當初越是好,日後失去的時候就越痛心,被欺騙的感覺就越敏銳,沉澱下來的苦澀就越刻骨。不被愛是一種痛,但是更厲害的痛是在被愛之後又不被愛了。
“老婆,對不起……”
這是分手那天杜曉風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老婆後面不是明明應該跟著“我愛你”嗎?卻為什麼是“對不起”呢?這個問題,溫靜再也沒問出來。
她也無須再問,金薇薇就是答案。
江桂明把車停在《夏旅》雜誌社門口的時候,溫靜不禁又把這個答案想了一遍。
江桂明得意地笑著說:“孟帆辦公的地方。”
“哦。”溫靜沒有絲毫驚喜,這讓江桂明有些意外,他開啟車門說:“下來吧,我帶你進去!”
“不了。”溫靜搖搖頭。
“怎麼了?”江桂明徹底不解,“我好不容易找到個熟人,能從這裡幫我淘幾本往期的《夏旅》,你不想順便進去看看嗎?”
“你去吧,我在這裡等你。”溫靜沒什麼好解釋的,婉轉地拒絕他的邀請,說實話,她不想再見金薇薇第二次。
“不舒服嗎?”江桂明探過頭問。
“有點。”溫靜搪塞地說。
“那我不熄車了,開著點空調,外面熱。”江桂明重新插回鑰匙。
“不用了!我就在外邊等你吧,吹吹風。”溫靜阻止他,下了車。
“也成,那你稍等我下。”江桂明鎖上車,過了馬路走向雜誌社。
溫靜看著他挺拔的背影,有些功利地想,找這麼個金領結婚應該是讓所有人都滿意的事吧,也可以在金薇薇面前趾高氣揚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