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且說了聽聽。”母后鼓勵的看著我。
“兒臣今日在清涼寺準了一人做和尚。”
“哦?”母后頗有興味的看著我。
我繼續說下去,“可是他是京中的才子,卻一心向佛在清涼寺外跪求了三天。”
皇兄道:“準一心向佛的人入佛門。芊羽,你並沒有錯呵。”
母后點了點頭,“那麼,你知道他的名字麼?”
“宋懌灃。出家的法號叫‘持逸’。”
“哦。”皇兄語氣中頗感吃驚,看向我道:“宋郎君?!”
母后道:“皇帝也知道這個人麼?”
“是。”皇兄答道:“此人是京中的才子,才冠三梁,風華絕然,人稱‘宋郎君’。”
“唔。”母后的目光微有銳利之色,“既是才子,怎的流落民間不歸入朝廷,這是皇帝和丞相的過失啊。”
皇兄聽得母后語氣不對,有責怪之意,忙起身應答道:“丞相素聞其名,曾三顧訪之,奈何宋懌灃無心仕途,只一心研究佛理。”
我忙替皇兄解圍道:“宋懌灃一心向佛,怕是勉強也是無用。兒臣私心以為若不能以仕宦之身奉獻朝廷。能成為一代高僧,參悟佛法澤被眾生也是無量功德。”
母后這才神色和緩道:“這也罷了。只是皇帝,今後若有才子能人隱於民間,皇帝應學劉備三顧茅廬以示誠意而非派遣丞相,才能使朝廷人才濟濟,振興我朝。”
皇兄肅敬聽了。母后又對我道:“芊羽。今後行事必要瞻前顧後,不許再這樣輕狂了。”母后想了想又道:“既然持逸和尚出家前深通佛理,若勤加修行必有所作為。也不能太委屈了人家從小沙彌做起。明日著人去和清涼寺的方丈說,讓持逸好好歷練些罷。”
母后雖是不苟言笑對我們說話,我卻不像皇兄一般,依舊摟了母后撒嬌,直把她哄得又笑起來。
帝姬的生活其實與一般官宦世家小姐的閨閣生活一般無二。除了晨昏定省向母后請安、探望諸位太妃、與皇兄的妃嬪閒話,長日寂寂無所事事只趴在美人靠上逗弄魚兒作樂,間或去上林苑裡盪鞦韆。鞦韆索上繫著金鈴,飛上去再落下來,鈴鐺便叮叮鐺鐺一陣亂響,暖風輕輕柔柔拂過臉龐,花香濃郁,中人慾醉。太液池畔的柔柳迎風舒展,像靈犀姐姐清秀溫柔的眉眼。
只是再好玩,也經不起日日重複同樣的事。
槿汐姑姑見我百無聊賴,笑勸道:“帝姬長日無事,不如做些女紅可好。聽聞民間女子出嫁前都要自繡嫁衣或是做些繡件饋贈心愛之人,帝姬金枝玉葉自然不必親自動手,只是做些刺繡女紅不但可以打發辰光,將來見了駙馬有所饋贈也可顯示帝姬蘭心慧質,與駙馬情深。”
也不知何故,無端就被這幾句話打動了。
女紅自然是不生疏的。終日無事,唯一煩惱的只是要為繡架上的芙蓉配金絲線還是銀絲線,抑或是荷葉繡青色還是碧色。
樹影間隱約有了新蟬聲,斷斷續續的一聲半聲,傳到空闊的芳菲殿中,更顯得寧靜。
窗外的芭蕉舒展開青脆欲滴大片葉子,竹簾半卷,金色的日光照在繡架上,本就絢麗多彩的顏色越發繽紛燦爛。一針一線繡出交頸鴛鴦並蒂蓮,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選了這個花樣,莫名就覺得它好看。
那日繡院的掌事姑姑見我選了這個,喜孜孜地笑:“恭喜帝姬。”這才恍然想起鴛鴦的意思,臉頰便泛上了紅暈。
鴛鴦的毛色極是燦爛光華,用足了一百六十三種顏色的絲線。不厭其煩地比了絲線一針一線小心翼翼地繡,旁人輕易碰也碰不得一下。
串珠笑道:“難得見帝姬靜下心來好好繡花兒呢。”
繡得眼睛發酸,扭扭脖子轉頭去看窗外那一樹芭蕉。芭蕉上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