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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2年 05

裂。 直到楊巡終於緩過氣來,事情才水落石出。特警都忍不住笑了,說這真是天下奇聞,小偷給追得逃進公安局避難。唯有楊巡笑不起來,事情怎麼到了他手裡全都顛倒了呢?本想抓個小偷出氣的,結果小偷反被警察保護起來,他還得被特警當兇手一樣地撲倒,胸口還給撞得悶悶地疼。所有事情怎麼到了他身上都成不公平了呢? 楊巡悶悶地從特警支隊出來,手中依然持著一根鋼筋。雖然小偷被特警留下,可他並不高興,他胸口一糰子惡氣還沒岀,怎麼高興得起來。 路上既看不到賓館門口常停著的計程車,也看不到遊弋的三輪車,天太晚,街道寂靜得就跟死了一樣。楊巡也不知道剛才追小偷究竟跑了多少公里,此時也累得跟死了一樣,出了特警支隊,就蔫頭耷腦坐在路邊發呆。才是初春,夜風很冷,楊巡卻滿頭大汗。他不知道該起步走,還是從此躺倒不幹,他心頭一片抹不開的陰霾。 終於力氣稍稍恢復,他才怏怏起來,拖著腳往市場方向走。以往市場到特警支隊的距離,踩一腳油門眨眼就到,可今晚走在這隻有幾盞昏黃路燈的馬路上,卻似乎永遠找不到頭。楊巡走得灰頭土臉,剛才那一場長跑幾乎抽乾他的力氣。好不容易走到空曠處,郊外的夜風帶來清爽氣味,但路燈卻反而沒了,走路全憑天上一彎新月。周圍沒人,鬼都沒有,楊巡依然悶頭走著,甚至目不斜視。 忽然有卡車開過,帶來一陣光亮,卻濺起路中央一個水坑裡的漫天水花,濺得楊巡滿頭滿腦都是水。楊巡毫不猶豫就操起一塊石頭砸出去,石頭沒追上車,氣得楊巡終於指天畫地破口大罵出來。他要罵的人太多,要罵的事太多,嘴巴卻只有一張,饒是他伶牙俐齒都趕不上胸口一團濁氣的噴湧,才罵上兩句,便只剩「啊……啊……」的嘶叫。他叉著腰在黑漆漆的夜裡嘶叫良久,才感覺胸口悶氣稍散,人腦子清楚了一些,可支撐著他走回市場的力氣又消失殆盡。他不得不再次席地而坐,直到天矇矇亮,才回到車上,一個人再也撐不住,一頭栽倒在後座,沉沉入睡。 夢裡,他似乎見到媽媽,他如常地跟在媽媽身後邊做事邊訴說最近的不快。可媽媽越走越快,他卻兩腿猶如灌鉛,步履維艱。終於他追不上媽媽,他所有的話依然憋回肚子,而他又似乎知道媽媽會一去不回,他急得只有淚流滿腮。焦急之中,一種深深的恐懼團團包圍上來,如煙如霧,將他籠罩。要出事,又要出事,他非常害怕,手足卻無法動彈。 楊巡是在市場建築工頭的拍窗大叫中醒來,醒來時候渾身痠痛,包括喉嚨也痛,眼睛也痛,一顆心還在怦怦地亂跳,不知自己身處何地。對於工頭的請示,他有些心灰意懶,還忙個啥?他隨意嗯嗯啊啊了幾聲,就開車走了,回家關上門繼續睡覺。一直睡到下午才起。起來後無所事事,發了半天的呆,卻又鬼使神差地出現在工地上。他不知道此刻除了來工地,還能去哪兒。他不知道除了工作他還能做什麼。他幾乎是靠著慣性來做事,似乎他生到世上就是為了做事,他前世一定是牛是馬是騾子。做著事情,真是比睡覺還有效,楊巡做著做著,人又活了過來。雖然他心裡反感,可還是給韋春紅打電話,給剛在老家認識的新朋友們打電話,還給士根打,給正明打,不管對方吞吞吐吐還是語焉不詳,他都要輪流問上一遍,這麼一天天地下去,他堅持著每日一問。 可不知為什麼,雷東寶的案子從這個時候起,外傳的訊息越來越少,案子似乎進入地下。 越是進入地下,楊巡越是擔心。而他唯一知道的是,進入小雷家的清查小組剛剛離開,又一個工作組進入蹲點,全面接管小雷家日常管理。還是清查時候的那個副鎮長牽頭。正明說,那副鎮長鐵面無私,下來先剝奪了他和士根、忠富、紅偉四個人的權力,他們四個現在賦閒,還得隨時配合調查,交代情況。 清理掛靠公司的手還沒伸出,可楊巡彷彿已經看到那隻手近了,近了,越來越近。連忠富、正明、紅偉三個小雷家的支柱都不惜清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