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隊,一年兩種,幾乎沒有休息的時候。
“可是你們那冬天不冷啊,”林念禾善良開解,“我們那雪厚的能掩住半扇門。”
“誰說南方冬天不冷的?”馮雅靜的眼睛瞪得圓圓的,她放下鋼筆,把一雙手伸到手電筒下,“你們看,我手上的凍瘡疤還沒褪呢!”
“我看不得這個,一看到就覺得自己的手也癢。”鄭曉燕下意識抓了兩下自己的手背,那裡也有同樣的瘢痕。
“唉,誰還沒有呢……”
唯一一個在東北下鄉的,沒有。
林念禾自覺地閉嘴不言,不參與有關凍瘡的話題。
208沒有應屆生,所有人都是知青或曾經是知青。
年紀最大的陳文潔今年,滬市人,以前在蒙省兵團,下鄉三年病退回城,養病養了兩年,若不是恰好恢復高考,她就要嫁人了。
直至現在她還時不時要咳嗽兩聲。
“那應該是你剛走我就去蒙省兵團了,”趙海妹說,“我是76年3月去的。”
“海妹你是哪裡人?”陳文潔問完,別過頭去咳嗽。
“青市的,”趙海妹笑起來眼睛就眯成月牙,“在家的時候我總討厭房頂的海帶味,到了兵團才覺得想念。”
這話勾起了姑娘們的思鄉情。
鄭曉燕沒心思撓手背了,一手撐著下巴,憂鬱的丁香似的。
她的雙眼泛著淚光,不自覺冒出了鄉音:“老子到家麼三天就又走咯,我老漢兒送我上火車的時候,哭得啷個兇……”
憂鬱的丁香花瞬間變成朝天椒,辣哭了一片。
這情緒林念禾配合不了,抬頭就對上了同樣茫然的周利。
“介是揍嘛呀?你們介、介是……好嘛,京城的光輝還照不亮你們的心啊?姐姐們聽我的,明兒咱去天安門,祖國就是爸媽啊……”
“快別哭了,等會兒把宿管老姐姐招上來,還以為咱這鬧耗子了……”
或許是津市話當真感染力非常,周利噼裡啪啦一通話落下,抹眼淚的四個人終於破涕為笑。
林念禾朝她伸出了根大拇指。
真厲害。
她自己安慰人從來只有把人安慰哭的份兒。
周利朝林念禾燦爛一笑,圓乎乎的臉上有兩個小酒窩。
林念禾順勢岔開話題:“明天要去天安門嗎?我帶你們坐公交車去吧?”
剛好她明天要回大院拿腳踏車,順路的事兒。
“你帶我們去嗎?”姑娘們的眼睛亮亮的。
看看頭頂搖曳的手電筒,再想想林念禾說的話,她們突然覺得她也不是那麼難以接近。
林念禾點點頭:“嗯,我們坐公交車去。”
“好啊!”
姑娘們這次真的不哭了,興致勃勃地討論起明天的安排。
臨近十一點,她們這才結束討論上床睡覺。
林念禾以為她今晚註定會失眠,結果腦袋剛沾上枕頭,她就睡熟了。
翌日。
林念禾打著哈欠起床,還沒站穩,王淑梅和溫嵐都來找她了。
“你們……幹嘛?”林念禾有些懵,“不是說八點出去嗎?怎麼起這麼早?”
她還想著去喊她們倆呢,結果反倒是她最晚起來。
“我們宿舍的同學要去天安門看升國旗!”
她倆異口同聲地說。
林念禾:“給我找個小紅旗,我要當導遊。”(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