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斯:“看來夸特大人聽了我那句話心裡有些亂了,當局者迷,自己不一定是那個最清醒明白的人,所有人看到的都只是整個事件中的一個小小的片段,大人你所看到的也不例外,你說你做這個興亡史官所記的一切都是真實的嗎?其實我寧願相信你是公正的,卻不願意相信你是全面的,畢竟你是人而不是神,不是嗎?”
夸特一直沒什麼表情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由心而發的微笑:“興亡史官承受著多少的尊敬就同樣要承受著多少的罵名,因為我們從來都將一段歷史寫不全面,有些時候已經力不從心,卻還以自己的興趣與意志在苦苦堅持,今天聽大人說出這句話我的心裡多少有了一點安慰。”
澤斯到此時才明白夸特到這裡來實在沒有刁難自己的意思,莫非這麼多年他做興亡史官心裡攢了一包的苦,知道自己能言就跑來訴苦了?想到這裡笑道:“人哪能做到別人眼中期待的那般絕對優秀,只要覺得自己盡了全力就稍微安一點心吧,如果實在覺得苦惱還不如換一種活法,沒必要因為自己喜歡就將自己捆得死死的。”
夸特一聽點頭道:“我好像明白了。”
澤斯一看,忽略掉夸特的真實年齡不說,一眼看上去也不過覺得他是一個孩子,不知為什麼一定要讓自己走上這條吃力不討好的路呢?
夸特伸手一指道:“我能吃麥粥嗎?”
澤斯用勺子在鍋裡攪了幾下道:“可以,本來也是煮了你的那一份的,大人看得起就吃吧。”
夸特:“澤斯大人一個人住在這裡不會覺得冷清孤獨嗎?”
澤斯:“一個人久了也就習慣了。”
夸特:“為什麼呢?”
澤斯:“因為我沒有特別的想要得到什麼,正因為這樣所以不會對什麼東西覺得失落。”
夸特:“原來如此。”
澤斯一皺眉頭,不由得覺得有點悲哀,夸特可以記載任何人任何政權的歷史,對那些他能做到一清二楚,然而在看待他自己時他的迷茫又是那樣的明顯,哪裡有大事就會到哪裡去,完全沒有屬於自己的目的地,當上史官之後完全沒有為自己活過一天?說到底史官這一身份在他心裡也不會是至高無上的,只是他自己還沒有明白他自己的心意罷了。
吃完一大碗麥粥之後,夸特舔著嘴道:“很好吃。”
澤斯發出一絲淡淡苦笑,真是被禁錮了的人啊,是身份禁錮了自己還是自己禁錮了自己?
夸特站起來拿起書道:“我得走了,出去四處看看。”說罷就往門口走去。
澤斯看似無意的說了一句:“你有沒有想過去過另一種生活?”
夸特似乎沒有聽得明白,一愣道:“什麼?”
澤斯搖頭:“吃麥粥。”
“走了。”夸特說著走了出去下了樓,消失在了木屋之外的樹林裡。
澤斯無奈的搖了搖頭,有時候還是不能去想太多,也許在外人眼裡地位高高在上的人,卻也是一個可憐可悲的人,夸特如是,澤斯亦如是,只不過經歷的事不一樣而已,可悲可憐卻是一樣的。
走進一個黑暗的林子裡,夸特又恢復了那種面無表情的樣子,讓人看了不敢接近,一旦別人總說自己身份高高在上,而自己也就無法放低姿態做人了吧,在外人眼中什麼樣的身份就應該有什麼樣的姿態。而來到這裡之後,見了澤斯卻使自己迷茫了,原來高高在上的人也可以那麼謙卑,然而在看了這些之後卻沒想著給自己找一個出路,心裡的憤懣一直得不到疏解,時間久了也就變得冷若冰霜,心裡僅存的那一丁點溫熱早已經力不從心了,也許總有一天會被冷漠吞噬,變成一個沒有感情的記錄歷史的工具也未可知,而他也早已不願意讓任何人看到自己內心的那份脆弱,漸漸地疏遠了人群,變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