廠長,水電工程之前的二期可還沒給呢!」
「我的,我的,看看我的!」
「還有我!」
一時間,人潮洶湧奔流,幾乎將季覺吞沒一張張欠條和合同像是雪片一樣的飛來,升上天空,在季覺呆滯的神情裡落下來。
將他埋在了最裡面……
甚至來不及掙扎。
遠處,廠房角落裡,蹲著抽菸的延建忍不住搖頭。
早說了,讓你小心的……
一上午的時間,季覺幾乎什麼都沒幹,全特麼的都在接待債主了。
同時,懊悔自己的天真。
想什麼呢!
你以為這是什麼熱血勵志晨間劇麼!
用腳後跟去想,這吊毛破廠停工了這麼多年,都不可能會有這麼多死忠……不,當初真要能這麼眾志成城的話,還至於淪落到這種程度?
俗話說得好,愛人可能會拋棄你,兄弟可能會背叛你,但債主絕對不會離開你,說不離開就不離開,一口吐沫一顆釘,咱們這輩子綁死了。
這就是我們熱血沸騰的羈絆呀!
放在二次元,說不定會有個嬌滴滴的黑長直美少女紅著臉對你說:約好了,要還我一輩子的錢哦!
放在現實裡,就是數不清的老臉帶著笑容丶怒意亦或者是擔心他賴帳的恐慌和焦慮,堵在門口,徘徊不去。
季覺坐在四處漏風的辦公室裡,只感覺一顆心比倉庫裡凍了八十年的殭屍肉還涼的更徹底,死得更透徹一點。
生無可戀。
好歹債主們反而比較講素質一些——主要是亂哄哄的吵嚷下去,你一句我一句根本說不清楚,大家非常有禮貌的排起了隊來,站在外面,密不透風的為季覺遮風擋雨,誓死相隨。
然後,選了幾個代表進來。
談。
總得談談。
然後,季覺才終於驚覺前任廠長的驚世智慧和能耐。
在待不下去拍屁股走人之前,為了維持生產,幾乎借遍了整個崖城,少則十來萬,多則一兩千……
連帶著無法結算的尾款,加起來就膨脹到了超過四億的恐怖規模。
這裡面甚至不算銀行的抵押貸款……
季覺做了個簡單的算術題,然後想要倒吸一口冷氣都抽不到。
大冷的天渾身冒冷汗。
這特麼也太邪門了。
這逼故意的吧?
要麼蠢,被人玩了都不知道,要麼壞,破罐子破摔自最後撈完走人。
留下這一地爛攤子給季覺。
「實在不是我們咄咄逼人,真的,這些年,日子真的快要過不下去了。」
被選出來做代表的配件廠老闆眼淚都快下來了:「幾千萬的款啊,全都是我在墊著,銀行那邊催著要錢,員工也要發工資,我房子和車都賣完了,廠也快破產了,到現在,連超過三十塊的熱菜都不敢吃,季廠長,季總,我對海岸也是有感情的啊,可日子真的過不下去了……您就高抬貴手吧。」
「是啊,是啊。」旁邊的人也都感同身受有的人紅了眼眶說不出話,有的人悶頭抽菸。
擺事實講道理,賣可憐裝窮的,放狠話威脅的……
一整套流程走完,哭訴和怒斥終結,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了季覺的身上。
總要給個交代。
季覺看著眼前菸灰缸裡堆出來的小山,哪怕從來對菸草敬而遠之,也忍不住想要借個火兒了。
好好的能過,誰菸酒都沾啊,這日子真特麼太難了。
「海岸的狀況,各位呢,也看到了。」
他停頓了一下,緩緩說道:「情況呢,就這麼個情況。」
眼看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