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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是個好地方。”她含糊的說,笑意更深。
他心中怦然而動。“但願你一直這樣信任我,我真渴望把你帶進我的領域裡去。”
“你的領域?”
“是的,”他低聲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領域,心靈的領域。”
“你自認你的領域是個好地方嗎?”她從半垂的睫毛下瞅著他。“是的。一塊肥沃的未耕地。”他望著前面的道路。“所差的是個好的耕種者。”
“真可惜,”她咂咂嘴。“我不是農夫。如果你需要一個耕種者,我會幫你留意。”
“多謝費心。”他從齒縫中說。“你的領域呢?可有耕種者走進去過?”
“我沒有肥沃的未耕地,我有的只是一塊貧瘠的土壤,種不了花,結不了果。”
“是嗎?”他的聲音重濁。
“是的。”
“那麼,可願把這塊土壤交給我,讓我來試試,是不是真的開不了花,結不了果?”
“多謝費心。”她學著他的口氣。
他緊盯了她一眼,她笑得好溫柔。那半闔的眼睛睜開了,正神往的看著車窗外那一望無垠的綠野。窗外的天邊,已經彩霞滿天,落日正向地平線上沉下去。只一忽兒,暮色就籠罩了過來,那遠山遠樹,都在一片迷濛之中,像一幅霧濛濛的潑墨山水。他們停在一個郊外的飯店門口,這飯店有個很雅緻的名字,叫做“村居”,坐落在北投的半山之中,是中日合璧的建築,有曲折的迴廊,有小小的欄杆,有雅緻的,面對著山谷的小廳。他們選擇了一個小廳,桌子擺在落地長窗的前面,落地窗之外,就是一段有著欄杆的小回廊,憑欄遠跳,暮色暝蒙,山色蒼茫,夕陽半隱在青山之外。
“怎樣?”柏霈文問。“好美!”含煙倚著欄杆,深深呼吸。她不自禁的伸展著四肢,迎風而立。風鼓起了她的衣襟,拂亂了她的髮絲,她輕輕的念著前人的詞句:“柳菸絲一把,暝色籠鴛瓦,休近小欄杆,夕陽無限山。”柏霈文一瞬也不瞬的看著她,這天,她穿著件純白色的洋裝,小腰身,寬裙子,迎風佇立,飄然若仙。這就是那個渾身纏著藍布,暈倒在曬茶場上的女工嗎?他覺得精神恍惚,神志迷離。聽著她用那低柔清幽的聲音,念著“休近小欄杆,夕陽無限山。”他就更覺得意動神馳,站在她的身邊,他不自禁的用手攬住她的腰,那小小的腰肢不盈一握。
“你念過許多詩詞?”
“是的,我喜歡。”她說。“日子對於我,常常是很苦澀的,於是,我就唸詩念詞,每當我煩惱的時候,我就大聲的唸詩詞,念得越多,我就越陷進那份優美的情致裡,於是,我會覺得超然物外,心境空明,就一切煩惱都沒有了。”
他深深的注視她,怎樣一個雅緻而動人的小女孩!她那領域會貧瘠嗎?那將是塊怎樣的沃土啊!他一定得走進去,他一定要佔有它,他要做這塊沃土的唯一的主人!
“含煙!”他動情的低喚了一聲。
“嗯?”
“你覺得我很鄙俗嗎?”他問,自覺在她面前,變得傖俗而渺小了。“怎會?你堅強,你細緻,你有人世的生活,你有出世的思想,你是我見過的人裡最有深度的一個。”
他的心被這幾句話所漲滿了,所充盈了,血液在他體內迅速的奔流,他的心神盪漾,他的呼吸急促。
“真的?”他問。“真的。”她認真的說。
“那麼,你可以為我把你那塊領域的門開啟嗎?”他屏息的問。“我不懂你的意思。”她把頭轉向一邊,指著欄杆下那花木扶疏的花園說:“有玫瑰花,你聞到玫瑰花香了嗎?我最喜歡玫瑰花,尤其是黃玫瑰。我總是夢想,自己有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