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磊眼中劃過一抹苦澀,看了眼棠歲晚,「你們怎麼得罪了常哥,剛剛那是他手下的人……他可是樊城本地的地頭蛇。」
不等棠歲晚回答,陳磊搖搖頭,「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我的車在後面,先趕緊走吧。」
灰撲撲的麵包車擠過狹窄的小道,緩緩駛入車流之中。
春花奶奶坐在後座,眼神迷茫了一瞬,「磊磊,我們去哪兒啊?是不是去找囡囡了啊?」
陳磊忍著痛楚,「是啊,媽,囡囡在家等你呢。」
春花奶奶哦了一聲,乖乖坐著不動了。
眼神倒是往身旁的雲漾上瞥了瞥,「云云今天也出來呀?」
「云云怎麼在我們家的車上?」
陳磊聽著後座動靜,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應該被那三個字勾起了心事,我媽病情本來控制得很好,現在又有點發作了。」他略過不說的,是人販子三個字。
棠歲晚:「抱歉……」
「不,是我們的問題,當初那件事,我媽也是受害者,但我們只顧著發洩情緒,才會……」陳磊略微沉默,才問道,「你是去寫生的美院學生吧,怎麼會被常哥的人追?」
棠歲晚攥了攥手,沒回答他的問題,「不好意思,今天可能要連累你了,你找個方便的地方放我們下車吧。」
手腕搭在腿上,原本放著手機的口袋空空蕩蕩。
大概是路上跑得太急,掉出去了。
讓棠歲晚有些焦灼,透過後視鏡看了眼,雲漾從見到陳磊時就驚懼得縮成了一團,整個人蜷在後座上,可憐兮兮的抱著腿,任由披散長發將自己的臉完全遮蓋。
彷彿這樣不聽不看,就能逃避開。
陳磊也沒有大包大攬,不過是萍水相逢,要不是春花奶奶情緒太激動,他也不會帶著兩人上車。
「你們打算去哪兒,我找個近一點的路口吧。」
棠歲晚不知道那座山的名字,看了眼車窗外,指給陳磊看,「放在那邊的路口就行了。」
陳磊順著方向看了一眼,「好。」
一路沉默,陳磊將麵包車拐入一處偏僻無監控的小巷,在棠歲晚拉開車門前,突然似是無意開口,「以前很多獵戶在小勾山上安家,經常會躲在洞穴中,耐心等待獵物。」
棠歲晚眸光一動,知道陳磊猜到了她想去的地方,「謝謝。」
她扶著被嚇到微微發抖的雲漾下車,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原本還滿眼恐懼的雲漾,握住了她的手之後,就勉力挺直了腰背。
雖然嘴唇被自己咬得發白,身軀還有點兒輕微的顫。
但半擋在自己身前,彷彿害怕卻又義氣的小羊羔。
棠歲晚來不及多想,只匆匆關上了車門,後座的春花奶奶眼巴巴瞅著,還有些不捨,「今天這麼早就要回去吃藥了?」
陳磊踩了油門,「媽,我們也回家吃藥。」
車內安靜了許久,光影斑斕,透過車窗灑在座椅之上。
春花奶奶眼睛虛虛的盯著那跳躍光影,突然小聲開口。
「磊磊啊,我是不是做了個夢。」
「我怎麼夢到,我好像把囡囡救回來了。」
「我抓住了那個人販子,狠狠打了他,然後抱著我的囡囡回家……」
「這夢可太真了,比我之前那些年做的每一個夢都要真……」
在夢裡一遍一遍演練了那麼多年。
終於有機會,救下了別人家的孫女。
……
許教授正翹著二郎腿在酒店裡喝茶。
今天難得放假,他摁著電視遙控器,準備找個免費電影看看,打發時間。
卻聽放在枕邊的手機響起了一陣鈴聲,急促又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