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宗庭問道,“這才是我與泉山過來的主要目的……”
林縛本沒有資格看到李卓直接給崇觀皇帝上書的奏表,不過湯浩信在津海,他要看到李卓平虜策的抄件就很容易。他點點頭,蹙眉想了片刻,說道:“怎麼說呢?拿燕西三十六夷之事打比方——陳塘驛慘敗以來,東虜兵鋒直指燕西,燕西三十六夷即使沒有立時投靠東虜,但與東虜暗通款曲是必然之事。督帥提出‘互市糧秣以示籠絡而分化之’之策,實乃積極進取之策,換作我來,也沒有其他良策。但是,此策能成,自然是皆大歡喜;此策若不能成,督帥怕是逃不脫賣糧資敵的罪名?”
“用策成與不成,哪有定數?若無十足的把握,難道就不能去爭取?就算爭取不成,總不至於給栽贓一個售糧資敵的罪名吧!”高宗庭不以為意的笑道。
“刀筆吏哪裡會管其中曲直……黨爭之惡,高先生不會沒有領教,他們咬死一點,你一百張口都莫到想辯清。”林縛說道。
“你是擔心朝中有人制肘督帥?”高宗庭想起朝中黨爭與人心的險惡,背脊也起了寒氣,隨即又搖頭說道,“督帥獻平虜策,請出督薊鎮稱五年必平虜,除了堵住朝中大臣之口外,便是想要獲得聖上的全力支援。不管朝中大臣如何議論紛紛,今上還是想有作為、想收復祖宗故土的明主。只要能給督帥爭取兩到三年的時間,恢復陳塘驛慘敗前的舊觀並非難事,屆時想來聖上與朝中大臣也不會再苛求五年之約了……”
皇帝要能夠靠得住,老母豬都會爬樹了。
林縛沒有將他的這種心思說出來,無論是李卓,還是高宗庭,他們從根本理念上還是忠於君王社稷的,他們雖然比普通的官員將領要務實得多,但是他們仍然將滿腔熱血寄託在“當今的聖上是個暫時給奸佞矇蔽了的明主”這種最不切實際的可能性或者說是奢望身上。
林縛沒有晉見崇觀皇帝的機會,但是從他諸多政事決斷的表現上來看,可不覺得他會是個有中治氣度的明主。
林縛不由得想起虜王葉濟爾汗來。他沒有直接跟葉濟爾汗打過交道,但是那赫雄祁數次慘敗在江東左軍的手裡,虜王葉濟爾汗率部回撤時還是讓那赫雄祁負責殿後——林縛即使對虜王葉濟爾殘害中原百姓恨之入骨,也不得不承認他有著一代雄主的氣度。
李卓要面對的敵人若是別人,林縛還會認為平虜策有三四萬的把握,但是李卓面對的是虜王葉濟爾汗,怕是就剩下一二成的把握了。
林縛不認為李卓能比葉濟爾更出色,李卓有他的侷限性,更何況站在李卓身後的可不都是堅定不移的後盾。
不管怎麼說,社稷垂亡,李卓不顧身敗名裂之危,毅然奏請北上領軍抗虜,遠非廟堂蛇鼠之輩能及。
李卓所呈獻的平虜策用險、用奇的地方較多,但是讓林縛細想來,大越朝糜爛到這種地步,他也想不到有什麼別的穩妥良策在短時間裡有蕩平東虜的可能,而當今朝廷黨爭惡劣,朝令夕改,也無法想象能制定出一個長期執行的限制東虜的政策來。
“薊北軍就在北岸駐營,高先生、耿校尉,隨我乘船看一看其軍容吧……”林縛說道。
“唉,”高宗庭輕嘆道,“薊北軍將在營中公然狎妓之事,我略有耳聞;此外,薊北軍此戰能獲梟千顆的戰力,怕是江東左軍售給他們的吧?”
與高宗庭這樣務實而聰明的人,林縛沒有必要打什麼馬虎眼,坦然的點點頭,說道:“郝宗成要買生蠻頭顱充軍功,我要維持江東左軍的開支,哪裡能不動心?怕是讓薊北軍恃功嬌縱,更難給督帥馴服啊!”他讓護衛在海塘外準備好海船,載他與高宗庭等人到北面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