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等待的姿勢
東祈帝都最紅火的妓院醉薇閣此時人聲鼎沸。
秋風習習,秋葉飄零,醉薇閣後院一大片的秋海棠全開了。那花算不上多嬌豔,但開得熱鬧。就像個不溫柔的美麗女子,不招人愛也能自得其樂。可身陷醉薇閣裡頭賣笑的人,卻永遠也別想輪到你去自得其樂的份兒,若是不能招人愛,連口飯都混不上。
“夜雪!”老鴇急匆匆的喊,也顧不得夜雪還正在為另一個客人彈琴,“七爺來了,你趕快過去,可得好好給我伺候好。”
一聽是七爺,屋裡另兩個娼伶不禁羨慕的看向夜雪。那位七爺不知是什麼身份來歷,這三個月以來,每隔十天左右就會來一次。他尊貴之氣渾然天成,更兼俊美無雙,龍章鳳姿的如天神般,一來就迷倒了所有的娼伶,都爭著搶著想服侍他。可這位爺每次來只點名要聽夜雪奏琴,別人連看都不看一眼,惹得其它娼伶豔羨不已。一個多月前,一個大膽的小倌仗著自己才貌出眾,在七爺路過樓梯拐角時,想故意裝作身形不穩而倒在他身上,以吸引他的注意。誰知剛剛捱到七爺,就被他一腳踢開,而後竟直直滾下樓梯。所有人都忘不了他當時那厭惡又冰冷的表情,身上的威嚴和怒氣駭的周圍所有人均忍不住發抖。一雙鳳目冰眸淡淡掃過滾落樓梯滿身是血的小倌,不帶一絲感情,就像掃過一張骯髒無用了的廢紙。從那之後,再沒人敢造次,就連稍稍靠近他那冰冷威嚴的氣質都覺得害怕。
夜雪來不及去管別人的目光是嫉恨還是羨慕,他腳步飛快的隨著老鴇走出屋,想見那個人的心不由自主的劇烈跳動。只要稍稍提到七爺這兩個字,心裡的苦澀和幸福就能瞬間將他壓垮。
夜雪清楚的記得頭回見到他時,抱著琴一踏進屋裡,就見到那個男子坐在窗前,一雙冰眸鳳目幽深沉淪的望向窗外,遠處的落日燃燒餘暉,映的男子眼眸火光灼灼。那一刻,夜雪的心也瞬間隨著落日一同燃燒起來。然而,也如同落日一般,再怎樣洶湧的燃燒,都抵不過終將降落的宿命。
是宿命,決絕的宿命。一次次的掙扎,一次次的淪陷,再一步步,走向滅亡。
那個男子聽得有人來的聲音,緩緩轉過頭,夜雪正好正視到了他的眼睛。是那樣深邃的眸子,淺淺映出的夜雪呆怔的身影,好像隔著遙遠的時光空空的浮在那裡,絲毫透不進男子的心。男子隨即又緩緩轉回去繼續望向窗外,冷冷的說了他對他說的第一句、竟也是唯一的一句話:“我要你彈表演那日,你在屏風後彈的曲子。”
那日的表演,是沈碧染替他上的臺,他躲在屏風後伴奏。眼前這個男子怎麼會知道這件事?夜雪一驚,卻被男子的氣勢震懾,依言彈起來。悠揚的琴聲中,忽然有濃重的悲傷和懷戀在屋裡瀰漫,讓夜雪覺得窒息。那不是自己的琴聲帶來的,他肯定的感覺到,那是從男子身上散發出來的。他無法抑制的抬頭向男子望過去,男子挺拔孤傲的側影如一尊神邸。那一刻,孤寂好像成了永恆,整個世界都陪著那個男子沉默。夜雪呆呆的看著他,接著眼淚就莫名的滴落在琴絃上。
夜雪知道,那個男子,是在藉著這首曲子,想念和等待一個人。一個他深愛至深的人。
等待,真的是一種最寂寞荒涼的姿勢,是人生命中最初的蒼老。
琴聲一遍一遍重複,不休不止,就如纏繞的思念。男子自始自終沒看他一眼,更不置一言。他們之間已經形成固定的模式,每次他一來,他就安靜的為他彈那幾首曲子。他不知道他的身份,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那個尊貴的永生不可觸及的男子,卻承載了他全部的愛戀和等待。
夜雪抱著琴,再一次踏進那個屋子。明知男子不會望他一眼,卻仍是每接近他一步,心就跳動的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