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方斐沒聽明白,「普洲的房子?」
「本來是前幾年準備給你……以後結婚用的,現在不是用不上了嗎。」李小勤最終沒好氣地說,「你可真能給媽省錢。」
心間雀躍似的跳動,方斐想笑,卻還要忍住:「那賣了房子,你們以後住哪兒?」
「冶陽唄。我和你爸在冶陽住了一輩子,你讓這個時候換個大城市,我們還不習慣呢。」李小勤嘮叨著,好像每一次與他的家常絮語,「你爸現在身體好多了,幾個老人也健康,我呢,準備把店慢慢地交給媛媛,帶他們去到處玩兒……」
「那我請你們去。」方斐連忙說,「媽,不用給我省。」
「小兔崽子!知道你出息了!」李小勤作勢要打人,巴掌高高舉起,最後輕輕地落在他的後背,「爸媽有錢,你把自己照顧好,不能想著靠誰生活一輩子,知道嗎?」
她話裡有話,大約是當初楊遠意留下的印象依然像個上位者。
方斐「嗯」了聲。
「知道了,謝謝媽。」
這好像已經是他能想到的最合理也最好的結果了。
陪了父母一夜,第二天又帶著家人看長城。天公作美,冬陽高懸,驅散前幾天的霧霾,蒼穹湛藍而清澈,置身高處,可以一眼看穿萬裡河山。
可等到第三天李小勤說什麼也不讓方斐陪了,她怕方斐還有工作,一個勁兒地趕人。
方斐拗不過她,只好讓他們有事就給自己打電話。他給保姆車的司機師傅加了錢,全程陪同,這樣至少可以解決交通問題。
或許那天唐澳把方斐的工作安排得太緊鑼密鼓,他休息一天都成了多大的罪過。但事實上,剛拍完《落水》的這段時間方斐的確不算忙。等元宵節後,《wr》的年度盛會給他發來邀請,除此之外就是普通的雜誌拍攝、採訪和幾個試鏡。
車庫裡放著楊遠意那輛大g,方斐鬼使神差地啟動,回過神時,已經熟門熟路地繞上了前往新城公館方向的高速。
方斐快一年沒來過這兒了,居然還清楚每個岔路怎麼走。
一如他記得阿江的所有臺詞。
他從來沒徹底地放下過,電影演多了,總覺得破鏡重圓聽著簡單,但只要有一個人不堅定就只會再次成為裂痕,痊癒不了遲早皸開第二次。
走進電梯間,方斐剛準備試楊遠意有沒有換密碼,抬起頭,電子音突然播報——
「尊敬的a13業主,歡迎回家。」
他錄入過的人臉識別資訊沒有刪。
電梯入戶,抬起手按了一下,指紋鎖也順利解開了。
方斐被這意料之中、但真發生時又情不自禁有些鼻酸的小心思弄得手足無措。
長玄關進入,一邊的客房門緊鎖著。客廳傢俱都沒變,或許楊遠意這段時間不在,本就冷清的大平層越發空蕩,陽臺門拉攏,窗簾關掉一半,冬天的晴朗進不來,就算開著暖氣室內也沒覺得多麼溫暖。
方斐把車鑰匙隨手放在島臺上,他走了兩步,停在書房門口。
門虛掩著,方斐猶豫地推開。
因為窗簾關緊大白天也沉入了黑暗,自然光照不亮室內,只能影影綽綽地看見一些輪廓。方斐沒開燈,走過去,好一會兒適應了黑暗。當他看清楊遠意的樣子,幾乎啞然失笑。
書桌邊,熟悉的深棕色腦袋埋進臂彎,電腦還開著但已經自動鎖屏。書房多了個大投影螢幕,大約是楊遠意用來看拍攝效果的,這時微微亮,定格在昏暗的室內景,方斐微微駐足,一眼認出就在《落水》的開頭。
看這樣,估計楊遠意又通宵了。
方斐輕輕皺了皺眉,走到書桌後,弓身靠近他:「楊遠意?」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