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想到這兒,他就會變得不太自然,手腳關節都開始僵硬。
楊遠意捕捉到了,半弓著身體尋找角度時說:「背對我。」
方斐照做。
和前幾年相比,現在方斐身形偏瘦,又高,穿寬大的t恤有點空。挽起袖子露出小臂的1/3,站在岩石上,好像下一秒遠處的霓虹和晚霞就會浩蕩而來將他吞沒。
大約是光的迷離讓方斐模糊了現實與虛幻,佇立風中,全身都情不自禁地變得輕。被拍攝、被凝視的緊張讓位給了薄暮,眼前紅色橙色的光,黯淡的星,與樹葉中淺淡的草腥味都讓人沉浸其中。
方斐半側臉,專心地數那棵大樹的葉子。他微微仰頭,面部線條堪稱完美,挺的鼻子,明亮的眼睛,接近自然時美麗最純粹。
過去楊遠意從鏡頭裡看他無數次,以為早就習慣了,卻忽地感受到一場心間的地震。
手指不受控地抖了抖,連按數下快門。
內心飛起來的快樂是暫時的,方斐發現旁邊有幾個年輕男女在等,忽然又開始不自在。他還沒把別人的目光當做理所應該,連忙大步走向楊遠意。
「好了嗎?」他朝相機那邊湊,「看看。」
楊遠意也收斂了轉瞬的失態神情,重又是一副淡然的將所有都盡在掌握的樣子了。他沒立刻答應方斐,只說:「等一會兒導進手機發你微信。」
「拍得不好怎麼辦?」
楊遠意愣了下,接著笑了:「行不行了啊方斐。」
方斐:「你第一次幫我拍照……」
哪知道什麼角度好看。
楊遠意不服氣:「行啊,但你別看了哭著喊著求我傳原圖發微博。」
方斐更加樂不可支了,覺得這麼說話的楊遠意特別可愛。
「我才不發。」他說。
楊遠意急於證明自己的水平,一邊走,一邊把相機裡的照片直接導進手機,隨後發給方斐。但方斐沒仔細看,一個拐彎後重心不穩,下意識拽了把楊遠意的手。
對方不躲,反過來握住他。
但走進燈光映照的地方,楊遠意就鬆開了。
下山的路變得很短,途中遇見兩對拍婚紗照的新人,他們這天見證的愛情實在有點多,以至於到酒店後楊遠意都打趣道「今天是不是適合約會」。
他們之間到底沒愛情,說這些都太不合時宜了。
方斐專心地接收楊遠意發給他的照片,對約會言論只淡淡一笑。
平心而論,楊遠意水平確實不錯。相機並沒有很貴,拍出來是類似膠片的色調質感,藍色更深,橘色晚霞更艷,逆光,方斐背對鏡頭或者側過半張臉,姿態極為放鬆,如同文藝電影的片段截圖。
有一張照片方斐很喜歡,他的臉又往鏡頭側了些,但失焦了,畫面有些朦朧,只有眼睛極亮,抿著唇,很倔強的樣子。
先選了這張,想著湊個三張圖吧,乾脆專心致志地開始找。
楊遠意見他點開傳送介面,編輯了好一會兒文案再糾結地空出來,真開始挑照片,開始閒不住地指指點點:
「不要那張背影,要這個,仰著頭的。」
方斐看向他,但還在猶豫。
「你這個角度最好看。」
楊遠意說完就抓住方斐的手,點了選中。
掌心溫度升高得有些過分快了。
做完這些,楊遠意沒事人一樣揉了把方斐的腦袋,說「我去換睡衣」——他們住同一個套間,劉珊妮安排時並沒有多問。
他的社交主頁都快長草了,非年非節忽然發自拍必定有鬼。那點聊勝於無的粉絲還沒反應過來,方斐先接到了何小石的奪命電話。
「誰給你拍的!」何小石像審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