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我們現在這樣就挺好的,希望你趴夠了儘快起來。”
輕輕搖的尾巴停了下來。
妖主盯著她,林然平靜與他對視。
她的眼眸清亮、澄澈,像夜色中的湖水,卻摸不到底。
他看著這雙眼睛,突然想到幾十年前,在燕州金都,她擋在那少年面前對著他巧舌如簧言辭懇切的場景。
那時她的眼睛,尚且明亮得閃著光,像花藤間迎著陽的枝,充滿希冀地勃勃生機地生長。
他偶爾會想起那時候。
他平生無悔事,他亦不為此而悔。
但如果有下一世,他會在最後一根稻草壓倒駱駝之前,把她帶走。
妖主忽然笑了一下。
美麗的兇獸在流光中漸漸化成人形,枯敗的身體變得豐盈修長,蒼白的面板流淌出氣色,深凹眼窩變得流緩,凸起的顴骨充盈出柔軟的線條,那張瘦削冷漠的面龐漸漸變成一張讓人不敢直視的臉。
他有修長的體態,殘酷的氣質,和一張比牡丹更雍容華美的面龐。
——九尾,相傳才是上古最美的妖姬。
“嚶嚶…”
彷彿感受到了某種氣息,之前跑得沒影的小紅尾巴又悄悄摸摸跑回來,扒在草叢後小心翼翼往這邊望。
妖主抬起頭,居然罕見地搭理它,對著它招了招手。
小紅尾巴立刻發出一聲超大的“嚶”,炸著毛顛顛跑過來,圍在他腿邊亂竄。
妖主把它提起來,一點不像拿著自己親手剝下來的凡骨,隨意地像買菜回家拎著的一塊肥肉。
他揮手斬斷她的鐐銬,把這塊肥肉扔進她懷裡。
“……?”
林然抱著不斷扭動的紅尾巴,沒有預料到這個發展,難得有點呆呆看著他。
妖主把她額角的碎髮慢慢掖回耳後,冰記涼指尖在她頰邊輕輕地勾過。
“林然。”
他說:“海祭裂天,孤給你一次斬孤的機會。”
“你,要好好地,抓住它。”
——
北冥海動,海城之主崇宗明親自下令,禁止任何人再進入北冥海,臨近的幽州、禹州和雍州都派來了大量的方舟,一批一批將仍停留在海城的修士送走。
整片北冥海被封禁,除運人方舟之外的所有航運停擺,每天崇宗明都派出許多修為高深的修士試圖撬開那個巨大血球屏障的一角,但絲毫沒有用,它仍然高高在上地佇立在那裡,彷彿那位殘酷傲慢的妖域之主化形俯瞰眾生。
越來越多的小幻境從深海升起,化作星星點點的彩光融進龐大的血色光球中,它也變得越來越龐大、浩瀚到可怖的妖力沉沉壓在北冥海面、壓在那海底金色封印上,每一刻、每一個日夜,愈來愈用力地壓,將金色封印壓出數不清的裂痕。
楚如瑤幾乎每天都在海邊駐足,她遙遙望著那金色封印,總覺得它下一瞬就會撐不住破碎。
那會發生什麼?
封印裡的什麼東西會出來?那龐大到駭人的血色光球會怎樣?妖主又會做什麼?
滄瀾界……會變成什麼模樣?
楚如瑤甚至不知道該怎麼去想。
她偶爾會升起一種莫名奇怪的念頭,她自己,海城的人,甚至更多的人,都彷彿站在一面斷崖的邊沿,雲霧繚繞逼到面前,她不知道再往前走,是踏上光華燦爛的登雲之梯,還是一腳踩空墜入無邊深淵地獄。
越來越多州府勢力的前輩、大宗門派長老來了北冥海。
楚如瑤從沒有見過這麼多的宗門大派、見過這麼多的當世大能。
她看見了天照靈苑妖道六峰的長老,看見了緣生音齋最富攻擊力的殺弦峰主,北辰法宗至少三位元嬰後期長老特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