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汀想著溫霧嶼的模樣,突然覺得嘴裡沒了滋味,「其實我、我覺得溫老闆他也挺難過的。」
唐林深愣了愣,問為什麼?
「我、我不知道,」路汀有些緊張:「我每次手、手疼的時候都會很難受,溫老闆他眼睛又看、看不見,他哪裡也去不了,他、他被困住了。」
扶曜怔忪地看著路汀,他大概明白了溫霧嶼為什麼喜歡路汀。
「是,我知道,」扶曜很沉重,他說:「我想把他拉出來。」
他比這世上任何一個人都迫切地想把溫霧嶼從泥潭裡拉出來,哪怕溫霧嶼極度不配合,他消極、反抗,產生劇烈衝突,或者關係搖搖欲墜,扶曜都不在乎了。他是在懊悔這十年的空白蹉跎,自己一不小心,讓初見時如同薔薇般燦爛的男孩悲觀成了這副模樣,捂都捂不熱了。
扶曜內斂的情緒驟然動盪,他想,是我的錯,我早該找到他的。
這頓飯吃的有些沉重了,唐林深雖然不是古道熱腸的性格,但碰上別人地難處,他也會儘量幫忙,尤其他對扶曜和溫霧嶼的印象不錯,大家是朋友,也是同道中人。
「我記得溫老闆主要問題在頭部,這方面我不涉及,無法給你提供專業的意見和建議,」唐林深拿出手機,他給扶曜推送了一張名片,「扶書記,這是華朝醫院神經外科的主任,他是我朋友。我先跟他打個招呼,你有什麼問題可以諮詢他。不過線上諮詢總歸比不上線下問診,該去醫院的還是得去,這方面你要勸勸溫老闆。」
扶曜收了名片,對唐林深點了點頭:「多謝唐醫生。」
「不客氣。」
路汀吃飽了,有點困,唐林深要送他回水雲灣,他不肯。
「怎麼了?」唐林深問他。
路汀的心情很低落,有點鬱悶,他共情能力很強,覺得溫老闆太可惜了。在這種心情的裹挾下,他格外黏唐林深,不想離開他。
「哥,」路汀牽住唐林深的說:「我想跟你待在一起。」
唐林深笑著說好。
扶曜退出包間,他沒什麼胃口,吃的不多,也不打擾唐林深和路汀的膩歪。扶曜手裡捏著手機,翻來覆去地點著名片,好友請求剛傳送,溫霧嶼的電話就來了。
他好像心有所感,張口就問:「阿曜,心想事成了嗎?」
扶曜眉心一跳,不是心虛,他怕溫霧嶼搗亂,含糊其辭地說:「暫時沒有。」
「哦,」溫霧嶼又說:「那你還打算回來嗎?」
「餓了?」
「是啊——」溫霧嶼拖著長音撒嬌了,「餓死我了。」
扶曜有點脫離,說話聲音很輕,聽上去像討哄似的,也軟,「還有呢?」
「小可愛被人帶走了,沒人陪我玩兒啊,」溫霧嶼裝得聽不懂,「太無聊了。」
「人家兩個談戀愛,你就別湊熱鬧了,」扶曜輕蹙地笑,他順著溫霧嶼地話說:「無聊就睡一覺,睡到晚上我就回來了。」
「哥,」溫霧嶼輕飄飄地說:「晚上就不無聊了嗎?」
這聲音衝破耳膜,在扶曜大腦皮層轉了一圈,帶著刺激的暢享,挑逗多巴胺的分泌,是溫霧嶼慣用的避重就輕的手段了。
扶曜輕嘆一聲,「霧嶼,我想從你嘴裡聽句好話怎麼這麼難呢?」
「我好話說的還少嗎?」
「做愛的時候嗎?」扶曜笑了笑,不為所動地說:「那個不算。」
這時從遠處駛來一輛拖拉機,司機大爺中氣十足地沖扶曜打招呼。扶曜點著頭往後退了半步,他在漫天黃土的塵埃下,在混著劣質發動機轟鳴的震動聲中,聽見細微而柔情似水的話,它流淌進血液裡,在十年前驚鴻一瞥的瞬間,就成了自己身體的一部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