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腿,一隻錦緞烏靴在青石上扣打著節拍。
“陛下——”。
董允跑得氣喘吁吁,滿臉通紅,及至面前伏伏在地。
“陛下,恕臣不宣而至之罪,臣萬死!”說著叩頭有聲。
劉禪伸過一隻胳膊,這是他身上與他父皇最像的地方,長手過膝,被人稱為貴相。這長胳膊阻住了董允:“好了好了。侍中有事慢慢說就好。不用每次都這樣像是要死諫一般。真是的……”
董允眨著眼望著年輕的皇帝,嚥了口口水,在長臂的攙扶下站了起來。
“陛下,丞相公子諸葛瞻忽染重病,我想丞相遠征在外,夫人持家不易,陛下宜親往問疾,以慰其心。彰顯待大臣之禮。”董允說著躬身長揖,靜待回言。
劉禪的腳停了打節拍,咬著牙半晌無語。兩道黑眉高高地揚了起來。眼睛卻向下俯視著董允:
“哦?侍中就為了這個?”
董允繼續躬著身子:“此雖小事,臣怕陛下年輕,思慮不周,故此特來提醒一聲,仁義之君,理應愛顧大臣。”
劉禪重重地跺了一下腳:“哈!多謝董侍中了!朕就命你代朕前往相府問慰一番。”
董允有些生氣:“陛下,丞相遠征,捷報頻傳,憂國忘身,今公子重症,陛下理當親去,以慰朝臣之心。不可貪圖安逸,耽於享樂!”一口氣說完,董允脖子上的青筋都跳了起來。
劉禪看著他的樣子有點想笑,鼻子裡出了口長氣:“好好。多謝侍中教導。”他說著,圍著董允慢慢繞了一圈,上下打量著他,看得董允有些莫明其妙。
劉禪在他面前站定,用眼凝望著他,搖頭嘆道:“忠臣呀,沒有侍中這樣的忠臣,我竟是個什麼也不知道的廢物了,嗯?是不是?我就是個耽於享樂不知體諒大臣的昏君,是不是?”
董允驚得忙又跪倒:“陛下,臣一時失口亂言,陛下不要生氣。”
劉禪輕聲一笑:“侍中不必如此。我沒有生氣,只是麼,我今日要是聽了侍中的話去了相府,就變成了循禮之君,那麼侍中以後的振振忠言又該講給誰聽呢?侍中不就虛置無用了嗎?嗯?”
董允大瞪著眼睛望著劉禪,還想說些什麼。
劉禪笑著拍著他的肩:“董侍中,日後還要多多向朕進言,你快去相府省疾,我麼,還有要事,今日就不陪侍中去了。”說著,他將頭湊上董允的耳畔:“胡貴人還在等朕,朕新訓養的那個大帥眼看著就贏了呢。”
不等董允回答,一串笑聲早就遠了。董允立在原地搖頭嘆息。
劉禪腳步如火般又回到了胡貴人的宮中,一進門便大聲喊道:“愛妃!我回來了!快!接著鬥!!”
胡貴人來不及問安施禮就被劉禪按在繡墩上,命重擺戰場。他大聲地說笑著,興奮地叫嚷著,挽袖揮拳興奮不已。而在這高聲大嗓裡,胡貴人卻聽不出歡愉,彷彿裡面只有發洩。
正文 第十二章
溼潤的晚風吹拂過成都的街市,店鋪的招幌、竹樹的枝葉、男男女女的衣襬隨著微風飄揚著。一切都讓人覺得如此的安逸。
劉禪微服簡從,漫步街頭,目光漫不經心地在四下裡瀏覽著。
這成都城裡當真是繁華氣象,繡坊林立,織機聲聲。大大小小的酒肆茶樓鱗次櫛比,熱情的酒家跑進跑出,忙不迭地招呼著來來往往的客人。不時地,從街的盡頭走來三三兩兩的儒生樣人,衣冠濟楚,他們從劉禪身邊踱過去,隻言片語隨著晚風送入耳朵:
“丞相……以儒學治世……”
“然!又以法治國……”
“卻不似商鞅之凌厲,我看,丞相是以道修身………”
“是呀,你看,真是‘路無醉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