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總,您不睡一下嗎?」謝延放下手裡的東西問。
房間裡開著空氣過濾系統,煙味仍有些刺鼻。謝延看李致沒應自己,就打算叫客房服務幫他點午餐。
「不用了,」李致說,「你先去休息吧。」
昨天謝延跟著李致一路趕過來,也是沒怎麼睡過,這會兒的確疲乏了。
李致處理完手上兩件緊急的公務,換上謝延幫他買來的衣褲,刮掉下巴上新長出來的胡茬,對著鏡子看了片刻。
除了黑眼圈遮不住,眼神顯得憔悴之外,他整個人看著還是平時的樣子。慢慢地深吸一口氣,他離開房間到不遠處的池塘邊坐著。
這裡是別墅區的中軸線,任何住客想要離開酒店大門都必須經過這。
李致先在池塘邊的長石凳上坐著,等了許久沒見到陸喆,倒是落了一身霜白,便到裡面的小亭子裡繼續等。
這裡的視野不如外面廣闊,勝在可以遮擋風雪。池塘周圍一圈地面上有薄薄的雪堆積著,池中扎堆的錦鯉也不似平時那般愛浮上來,天空像蒙著一層細細的灰。李致揉搓著手,專注地望著三條不同方向的通道。從中午待到了傍晚,等到最後一絲天光也寂滅,整個別墅區籠罩在了柔和的藝術光照下,顯得沉靜而古樸。
在這裡站了大半日,他身上已經凍麻了,好不容易捱到雪停,他靠在亭子轉角的牆壁上,睏倦的視線遙遙望著,感覺注意力都難以集中了。
又不知過了多久,左邊那條通道終於拐出兩道身影。李致往前兩步,看清右邊那個戴著口罩和帽子的正是陸喆,立刻追上去。
地面的積雪已經被清掃出一條道,他匆匆走到陸喆身後:「陸喆。」
面前的人回過頭,看到他時,原本平靜的神色頓時顯出不悅。李致也顧不得陸喆會生氣了,把手伸過去牽著他:「我們再談談吧。」
陸喆手上戴著針織手套,李致手伸過來時他往後退了一步,沒讓李致碰到:「上午我已經跟你說得很清楚了,沒什麼好再談的。」
「上午你說的那些我——」李致尾音忽然停住,只因陸喆旁邊的人正目不轉睛地看著他,一點避嫌的自覺也沒有。
他看向宋言豫,對方身高體型都與他相近,隔著一臂距離站在一起時,頗有種互不相讓的感覺。
李致還不清楚這個忽然冒出來的宋言豫到底是誰,謝延查到現在也沒給他訊息。李致心裡有火,但還是剋制著沒有出言請他離開,而是向陸喆走近一步低聲說:「我想和你單獨再說幾句。」
這次陸喆沒有再後退,他迎上了李致靠近的目光,沙啞的嗓音比起呼嘯過耳的風聲更有穿透力。
「李致,」他說,「別讓我恨你。」
謝延來敲李致的房門時,已經過了晚上八點。
他睡到下午便開始聯絡香港的公司處理公事,李致現在沒有心思,不代表他這個大助理也可以甩手不幹。laura與一眾經理們發來的待辦事務都用不同標記劃分了緊急程度,他把能處理的先解決掉,剩下一些需要李致決策的整理在一起,拿了過來。
從對門看向李致的窗戶時,謝延還想著李致房裡沒開燈會不會是還在睡覺。沒想到一個電話打過去,李致接了卻沒有說話,只有略沉的,聽起來不順暢的呼吸音。
「李總?」謝延疑道,「您沒事吧?」
李致沒有回答,隨後電話被結束通話了。謝延覺得不對勁,過來敲門沒人應,便去前臺拿了房卡,進屋後還沒開燈先看到了坐在對面窗臺上的身影。
暗紅色的窗簾向兩側完全拉開,李致靠坐在牆邊,面前的小桌板上放著兩支空了的紅酒瓶,其中一個還歪倒了。
而他仰頭對著窗外,似乎在看對面屋簷上的雪景。
第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