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愛你,所以我捨不得把你的火撲滅。我只能等待火焰把我也燒傷,我不能做它的薪柴,只能等待你因此離去。
她放開溫熱的茶杯,緩緩站起身來,背後的傷口又覺得好痛,不知為何,又不是幻肢,為何總是痛?傅儀恆見她吃力,也迅速站起來扶她。王嬋月仰臉看著她,“你再抱抱我好不好?”
我想我再也回不來了,你明白嗎?不是我想不想,是我不能了。
她靠在傅儀恆懷裡,初夏的微風把門簾吹起一角,怎麼沒有蟬聲呢?有蟬聲才會覺得這一個擁抱漫長,否則太短了。
傅儀恆感覺自己正拿著一把生了鏽缺了口的破刀子一邊捅王嬋月,一邊剜自己的心頭。有那麼十分之一秒,她想把王嬋月留下,像一個青春期不管不顧的情種。她知道王嬋月此去留給她們彼此的人生的只能是夜色無垠,黑暗中僅有的星光是對彼此的思念。可她不能,為了工作,為了嬋月的健康,不能。
王嬋月鬆開她,甚至還帶了一點輕輕的力量推開了她。回到臥榻邊拿起提包,傅儀恆開口道:“嬋月,好好活著,好好養傷。”說不定長命百歲,還有可以見面的一天,“有什麼話,讓浩寧或者元亨帶來就行。”我會等聽你的一切好訊息。
王嬋月聽聞此語,此行種種心酸再也無法剋制,站在原地就痛哭起來。就算院中無人,她也不想別人聽見,雖哭得痛徹心扉,聲音卻是極盡嗚咽。傅儀恆想湊上去安慰—雖說也說不出什麼來安慰—王嬋月再一次伸手製止了她。哭的夠了,王嬋月深吸一口氣,慘笑道:“我會想念你一輩子,可只怕我再也承受不起你的任何一點訊息了。就讓我死在回憶中吧。再見了,儀恆,”她緩緩念出這兩個字,以前在筆記本上翻來覆去寫了不知多少遍的名字,“你多保重。”
傅儀恆看著她頭也不回的離開四合院,輕緩的足音漸漸消失。她咬著嘴唇,不想哭的過分,哭腫了眼睛不好交代,一個人走回書房,坐在臥榻上,撫摸嬋月留下的沒有動過的茶碗。
王嬋月頭也不回的立刻抓緊時間迴天津,上船,回上海。竟然都趕上了末班車。乾淨利落,是她跟傅儀恆學的作風。走,遠遠的走,連後悔的機會都不給自己留。上了船的夜裡,吐的厲害,讓見慣暈船者的船員不知所措。雖然吐得虛弱,卻整夜難眠,一個人在甲板上待著,看一路的月色。船員苦勸無用,只好給她送來毛毯。回到上海,趕上姜家又在辦喪事,她一路受風,照舊病了一場。王霽月訝異於她回來的這麼快,想問,沒說出口。沒想到她先說,姐姐,你說我嫁給傅元亨好不好?王霽月先是一愣,而後紅了眼睛,說好,你喜歡就行,姐姐支援你。
待得病癒,兩人立刻抓緊從簡辦了喜事,準備去檳城找她父親。她跟傅元亨說,我和你結婚,只有一個條件,就是不要問我的過去。傅元亨說好。兩人喜事的電報發出去,檳城回覆的電報是她父親已經去世的訊息。正好是她結婚的前一天。那邊急急勸她兄妹二人前去收斂骨骸繼承遺產。
而喜報發到北平,傅儀恆當著她爹的面說好,夜裡獨自出門,回到蘇州衚衕那荒廢的四合院,一個人喝了一整夜的酒。
作者有話要說:
{79}注意:以這個時候國共戰略上的局勢,不可能走陸路,只能透過水路抵達天津,然後前往北平。時間上設定的稍早,畢竟再晚一些等平津戰役正式開打,天津會先於北平陷落,使北平成為孤城。當然這裡可能存在設定不當違背史實的bug;如果你們發現了請務必指出。
{80}北京市東城區史家衚衕47號(今為32號),現為傅作義故居,為建國初期,水利部長傅作義一家,以及部分水利部門工作人員居住在此。
本章配合《東邪西毒 終極版電影原聲碟》中的《Love Them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