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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8頁

他緩緩抬起手, 放在心口上, 掌心微微收緊, 修長白皙的手指嵌入冰涼的布料中。

她方才說——我便不該救你,我就應該看著你死在宋家,被人扔到亂葬崗死無全屍。

裴名不敢深想,宋鼎鼎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明明救他的人是神仙府的前任府主白洲,是白洲給他換了心臟,是白洲給了他重生的機會。

而宋鼎鼎正是那個將他親手推下深淵的人,他已對她卑微入骨,猶如搖尾乞憐的狗,可她就站在宋家後花園裡,用著嫌惡冰冷的目光看著他。

她待他如此絕情,他這些年卻從未傷過她分毫,護她平平安安活到今日。

她怎能好意思,將這救他的謊言說得出口?

裴名眸底的冷意,漸漸凝結成冰,他鬆開了用力抵在心口上的手,刻意忽略了門後傳來的哭聲,抬手掐訣在酒窖門外設下了結界。

他掐訣時,眉心緊皺,立起的兩指輕顫著,額間滲出一層薄薄的汗水,似乎極力在隱忍著什麼痛苦似的。

直到結界完成,他如釋重負的放下手,喉間卻倏忽一涼,緊接著便從氣管中噴湧出一口鮮紅的血。

靜止的風,呼嘯吹過臉頰,定格在半空的大雨傾斜而下,猶如傾盆之水,打在臉上冰的生疼。

樹葉窸窸窣窣,雷聲滾滾,他抬手擦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和血水,像是沒事人一樣,在雨中繼續往前走。

即將月圓日,可他還沒有離開秘境之地,便不能用血蛺蝶換血,他只會越發虛弱,直到耗盡體內最後一絲靈力。

身為天族血脈,除了心臟是弱點,幾乎便是不死不滅之身。而誰能擁有天族血脈的心臟,便等同擁有了永生不死的能力。

人間一年,天族一日,雖然已經過去了六年之久,可對於天族養傷的裴淵來說,只是過了僅僅六天而已。

想必如今的裴淵,剛剛恢復了些生氣,怕是都還沒有適應他的心臟。

混沌鎖是古老的上古神器,秘境中尋找失落的吞龍珠,湊齊七顆吞龍珠便可以召喚天龍。

裴淵作為天族太子,即便還未完全恢復,為了勘破那些說他重傷將死的謠傳,穩住朝中臣心與三陸九洲的民心,也必定會現身。

而他現身之時,便是裴名大仇得報之日。

裴名一步步向前,步伐逐漸沉穩下來,雨水不停在下,他定格時間的法力早已失效,而黎畫和白琦卻還守在院門口。

兩人誰都沒有說話,便低垂著頭,一聽見遠處傳來的腳步聲,幾乎是在頃刻間,同時抬起了頭。

黎畫追了上去,還未開口,就聽見他冷聲道:「待獻祭那日,我會將她放出來……」

「你若救她,等同毀契。」

裴名頭也不回的向前徑直走去,他沒有回院子,而是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

只留下黎畫神色呆滯的站在雨中。

等同毀契,便是在警告黎畫,這次他不會再赦免黎畫,黎畫敢救她,就要做好被契約反噬而死的準備。

裴名向來說到做到,能赦免黎畫一次,完全是看在宋鼎鼎和黎枝的面子上。

裴名不會給別人第二次背叛他的機會。

而黎畫,他還沒有為黎枝報仇。

他不能死,最起碼現在不能。

黎畫想起宋鼎鼎走時,那心死如灰的模樣,心臟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酸澀之意在喉間蔓延開來。

「我會救出她。」

沙啞中帶著乾澀的嗓音,在嘩啦啦的雨水中顯得如此突兀。

黎畫恍然抬起頭,眸色中透著一絲彷徨,而一向吊兒郎當的白琦,此刻卻看起來如此堅定。

她循著裴名來時的方向,緩緩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