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心碎了,夢也該醒了。
在熹光微現時,黎畫伴著那溫柔的光,出現在院子門口。
他便立在裴名身後,倉皇的腳步倏忽頓住,抬起的眼眸中滿是錯愕。
他明明見她回了院子,可為何此刻會出現在裴名的住處外?
黎畫想起方才自他口中所出的歹毒之言,那些字眼猶如被烈火吞噬的紙張,在耳邊變得扭曲,畸形。
——是,我昨日說了謊。其實我在虛無之境,看到的不是妖怪,而是你為了見到裴淵,將阿鼎獻祭給了火山的守護神。
——我親眼看著阿鼎死在我眼前,你不會明白那種感情,因為你根本沒有心,也不會有愛人的能力。
——我哪裡說錯了?你接近阿鼎,試圖讓自己愛上阿鼎,不就是為了獻祭她嗎?
他本是見裴名有些失態,心中覺得譏誚可笑,才會忍不住說出這些刺耳傷人的話。
可這傷人之言,便像是把雙刃刀,刺傷了裴名,更讓宋鼎鼎紮了滿身的傷口。
黎畫下意識的向她走去,他想抓住宋鼎鼎的手,讓她冷靜下來。
他想跟她好好解釋,哪怕用善意的謊言暫時與裴名聯手,哪怕讓她繼續沉浸在謊言裡,只要她不露出這般心死如灰的神情。
然而他的手還沒有觸碰到宋鼎鼎,便已經被她躲開了。
她腳後用力,身體向一側撤去,反應速度飛快——這是她習劍時,他教給她如何躲避敵人觸碰和攻擊的招式。
黎畫沒想到,到了最後,這招式竟是會被用在他身上。
他看著自己懸在半空的手臂,指尖抖如糠篩,似乎還想再掙扎一下:「阿鼎,你聽我說……」
宋鼎鼎抬起眼,看著他寫滿慌張的臉,纖長的睫毛輕顫著:「說什麼?」
她已經不知道,他還有什麼可以辯解的餘地。
黎畫從一開始就什麼都知道,他知道裴名接近她是為了利用她,他也知道裴名根本不愛她,所謂的真心和愛都是裝出來的。
他更知道,湊齊七顆吞龍珠,她就會被裴名當做獻祭品,獻祭給火山的守護神。
可黎畫還裝作根本不知情這些事情似的,他收一個註定會被獻祭的人做徒弟,將自己渾身本事傾囊相授,照常關心她,幫助她。
宋鼎鼎記得,那一次,她為了他賭一口氣,而應下陸輕塵的必死之戰。
黎畫擔心陸輕塵傷她性命,便偷偷去泡了清平山莊的溫泉水,想恢復些靈力,替她擋下陸輕塵的殺招,甚至還因此懷上了嬰靈。
那些曾經真心實意,讓宋鼎鼎感受到的溫暖,此刻都化作了刺向她的利劍,一把又一把,插得她心臟鮮血直流。
看著眼前驟然沉默的兩人,她的胸口像是被什麼堵住了,她有些喘不上氣,憋得她頭暈目眩,宋鼎鼎只能將手掌捂在胸口,大口的喘息著。
原本放晴的天空,倏忽狂風大作,頃刻間便聚集了密佈的烏雲,猶如珠簾般細密的雨滴傾盆落下。
見連天氣都這般配合自己的情緒,宋鼎鼎覺得自己在這種時候,或許應該掉兩滴眼淚,應和一下這暴雨才對。
可她眼睛乾澀的厲害,分泌不出一滴淚水,只覺得渾身無力,心臟慌慌的跳著。
不知是誰在院子裡喊著下雨了,而他們三人便立在雨中,誰也沒有動,更沒人說話,僵硬地像是三具新鮮出土的殭屍。
在這不合時宜的時候,宋鼎鼎竟是覺得有些想笑。
也不知道是想笑自己愚蠢,還是想笑他們大意——他們原本可以藏得更隱蔽一點,最起碼讓她一直活在謊言中,直到她被獻祭死掉的那一刻。
至少此刻,她便不用面對這難堪的局面了。
宋鼎鼎實在被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