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畫轉過頭,看著不知何時站到他們身後的裴名,下意識出口駁道:「看什麼,看她怎麼死?!」
空氣突然安靜,樹上蟬鳴聲倏忽喚回他的理智,黎畫壓下唇線,低垂下頭:「抱歉。」
無臧道君為主,他為僕,他三番兩次頂撞無臧道君,已是過分僭越自己的身份。
「你以為阿鼎比你愚笨?」裴名淡淡開口,微垂著睫毛,遮掩住眼底的情緒:「她想告訴你,不要逃。」
前面那句話問的是黎畫,後面那句則是說給顧朝雨聽得。
宋鼎鼎一退再退,並非是為了消耗陸輕塵的靈力,作為元嬰期的修士,只要體內靈力充沛,即便打上三天三夜不喝不睡也無妨礙。
就如同黎畫所想,這樣一次次躲避,不多時便會被陸輕塵摸到規律,而接下來等著她的,便是致命一擊。
可她明知道如此,還是一直激怒陸輕塵,為了不是其他,只是想讓顧朝雨明白,逃避不能解決問題。
陸輕塵往日一次次傷害顧朝雨,何嘗不是在試探摸索她的底線,直到被他找到致命的破綻,便是肆無忌憚的侵犯和踐踏。
必要時迎面直上,哪怕被傷的鮮血淋漓,但只要還活著,傷口總會結痂,雨後總會天晴。
而所謂的致命破綻,也不一定就會要了她的命。
黎畫想通這一層,不禁有些羞愧。
到底是神仙府府主,思想層次果然跟他這種凡夫俗子都不是一個檔次的。
黎畫嘆道:「裴姑娘說的是,顧小姐便抬起頭,好生看著阿鼎。」
顧朝雨抿住唇,似乎聽懂了他們的言外之意,她透過朦朧的霧氣,緩緩抬起雙眼,眼神堅定地朝著宋鼎鼎看去。
完全不知道自己的逃跑行為被過分解讀的宋鼎鼎,跑得渾身生汗,有【勢如疾風】金手指的加持,她倒是不怎麼覺得累。
只是她察覺到陸輕塵已經開始摸索到她躲閃的軌跡,好幾次都險些被霜華劍的劍氣所傷。
看著幾乎沒怎麼消耗體力的陸輕塵,宋鼎鼎反手擦了一把額間的汗水,胭紅的唇瓣吐出一口熱氣。
她快不行了,這麼熱的天,再繼續跑下去,陸輕塵沒怎麼樣,她倒要先中暑暈厥過去了。
有神識果然就是好,若是她也有神識,陸輕塵早就被她打趴下來了,她又何必躲的這麼辛苦。
宋鼎鼎在心底啐了一口,不禁罵道:要是這裡有時光機,她定是要穿越回去,看看是哪個傻叉將神識送了出去。
抱怨之餘,她還不忘躲閃著陸輕塵的強勢攻擊,然而一個腳滑,到底是被霜華劍的劍刃所傷,在她腰後挑開了一道血口子。
鮮血染紅了衣衫,傷口處的灼燒感幾乎在一瞬間抵達大腦,眼淚不受控制的溢位了眼眶,她身形狼狽的跌倒在了橋面上。
宋鼎鼎疼得齜牙咧嘴,隱約聽到遠處傳來顧朝雨的哭喊聲:「阿鼎,你不要跑了,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再也不逃避了!沖啊,衝上去打敗他!」
宋鼎鼎:「……?」
她要是不跑,用什麼衝上去打敗他?
用古娜拉黑暗之神,嗚呼啦呼,黑魔變身的咒語嗎?
「跑啊!怎麼不跑了?」陸輕塵拖著霜華劍,劍刃在地面摩擦出刺耳的聲音:「跪下求我,我便考慮饒你一命。」
說是這樣說,但他溢位眼眸的殺意,像是在明晃晃的告訴眾人,即便她跪下求饒,也逃不過一死。
宋鼎鼎掌心捂住腰後傷口,止不住溢位的鮮血從指縫中淌下,她微微喘息著,大腦飛快的運轉著。
陸輕塵劍走偏鋒,攻勢不可擋,即便她還能再站起來繼續跑,這樣下去意義也不大。
不能再跑,那便只能正面迎上他的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