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他很可憐。兩天過去了,我丈夫仍是毫無音訊。
第三天早上,我在燦爛的陽光中醒來,看到媽媽和伊莉拉在門口緊張地討論著什麼。“什麼事?”我在床上說。
“親愛的孩子……有訊息了。你現在一定要堅強。”
這許久以來我一直在期待著的。“關於柯里斯托佛羅的,對嗎?”
她走上來,把我的手握在掌心。在我們那個時代這是一個傳奇:聖馬可暴動之後的那些天,城市陷入了血腥的戰鬥,人們開始清算舊賬,搜捕以前的敵人。在某個清早的晨光中,人們發現一具血肉模糊的軀體,有人辨認出那昂貴的衣服和英俊的臉龐。
我像他的雕塑那樣紋絲不動地坐著,身體隨著她的話語逐漸變冷。
“你一定要堅強,亞歷山德拉。”我媽媽再次說道,她的聲音讓我想起小時候,那時她多次教導我們如何跟上帝交談,將他當成我們的父親和主人。“這些都是上帝的意志,我們不應該有什麼質疑。”她緊緊地抱住我,在確信我沒有被這突如其來的訊息嚇壞,才輕聲說:“我親愛的,你的丈夫沒有其他家人。如果你足夠堅強,屍體需要你去認領。”
如果說分娩會軟化感情,它還會拆散記憶,讓某些時光永恆留住,而讓某些時光悄然逝去,似乎它們從未發生。
我們仍沒找到|乳母,於是帶上嬰兒同行,因為我不捨得跟她分開。
死於瘟疫的人多不勝數,人們只好在河上建了個臨時停屍間,還佔用了聖靈堂醫院的一些病房。有人領我們沿著曲折的門廊走到教堂後面,我想起了我的畫家,他花了很多個夜晚在這裡畫下那些屍體被摧殘的情形。我把嬰兒抱得更緊,又像一個孩童那樣走起路來,媽媽和我的女僕跟在後面。
站在門口的官員是個粗魯的男人,口裡噴著酒氣。他拿出一本簡陋的賬簿,上面給屍體編了號,有些還寫著姓甚名誰,筆跡很潦草。媽媽將我們的事情說給他聽,說得優雅而清楚,如同她一貫的作風。她說完之後,他雙手撐著桌子,站起來,把我們帶到一個房間去。
我丈夫的屍體擺放在靠近屋子裡端的草蓆上。
我們站穩了腳跟。他抬頭看著我:“你做好準備了嗎?”
我把嬰兒交給媽媽,她對我微笑。“別害怕,我的孩子。”她說。
他俯身將裹在屍體上的布拉開,我閉上雙眼,然後睜開——那張滿是血汙的臉屬於一個我從未見過的中年男人。
伊莉拉在我旁邊號啕大哭起來。我轉過身,她撲上來把我抱住,繼續號啕著……“啊,我可憐的夫人。別看,別看,太可怕了。現在我們可該怎麼辦?”
我試圖把她推開,但她像水蛭一樣吸住我。“你瘋啦?”我帶著驚怕,低聲說,“那不是柯里斯托佛羅。”但她仍在號啕大哭。那個男人憐憫地看著我們,不消說,在他看來,他看到的是幾個悲痛欲絕的女人。
我站在那兒,被嚇得目瞪口呆,我那軟弱的婦人之心開始幫忙了,我啜泣起來,大顆大顆的淚珠一旦開始滴下來,就再也不能停止。而所有這些慌亂吵醒了嬰兒,她也開始哭喊起來。我們站在那兒,構成幾個婦女哀慟不已的畫面。那男人拿起他的筆,在我丈夫的名字上畫了一個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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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那個既不舒適又讓人難受的會客室,我懷裡的嬰兒邊眨眼邊看著我,我則望著媽媽。
我木然說道,“他在哪兒?”
“去鄉下了,和托馬索一起。你分娩那天早上,他來找我,把你們之間的一切都跟我說了。後來他決定離開,安排了一具屍體,帶著他親筆寫的字條,這樣發現屍體之後,當局會要求我們去認領。我沒有提前告訴你,是因為害怕孱弱如你無法假戲真做。”她語調冷靜,如同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