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隱隱從窗外透進來,像金子一般灑在酒桌上的人身上,酒桌的氣氛再和諧,也能喝出一些酸不溜湫的味兒。
呂銘昭趁著自己沒被灌醉,看了看在座的人,特別是寧王,他同在東沙很不一樣。
東沙的他眼神尖銳,器宇軒昂像大鵬展翅的雄鷹,大有此城是我開的統者氣度。
這次再見,身上所有的銳角都收了起來,如果不是剛才鬧了那麼一出,他都快忘了眼前渾身散發著淡漠氣息啜著酒杯,眼光暗淡的人會是他。
這種人像兇猛的肉食動物,平時收起尖銳的牙齒躺在草地悠悠的曬著太陽,只要他想,總會出其不意的撲殺獵物。
想到這他打了個冷顫,向晏蕭行遞了個不易察覺的眼色,悄無聲息的離了席。
西街七巷,住的都是些小門小戶,三間矮屋拖個灶屋茅房加上一塊前坪組成一排排小院子,雲裳和洛甜就住在這。
七巷裡可能是賣藝人住得較多,院子裡時不時傳來生疏的胡琴聲,或是咬字不正的秦腔,一聽就是一些學徒在苦學技藝,為日後謀討生活做準備。
呂銘昭抱著懷裡的一大捧冒著香氣的桂花,走在這千年青石板上,一掃剛才在酒館裡的悶氣,愉快的跟著小調哼了起來。
走到門前他咦了一聲,透過矮牆看到本就不大的小院堆了半院子牡丹花,臉色變得有些不好看。
‘咳’呂銘昭故意聳了一嗓子,徑直推開了小門。
洛甜和雲裳站在井邊,臉色都向下耷拉著,帶著明顯的不高興。
呂銘昭遞了個疑問的眼神,“這是……”
洛甜和雲裳對視了一眼。
一個時辰前,寧王的侍衛自報名諱莫凡,簡簡單單一個名字,加上一馬車牡丹花被送了進來。
少年從進門到走,除了名字沒有多說一句話,甚至都懶得看她們一眼,直直的杵在院門口。
從進來到離開,只有推門關門兩個動作,像個能動的屍體僵硬又討厭。
“你見到他了。”
洛甜冒出了澿澿冷汗。
雲裳眼神閃了閃,已經這麼明顯了,她沒什麼好說的。
洛甜又怕又急,戰戰兢兢的牙舌都在打結,“昨天你問我那塊玉,是他給你的?小姐,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在做什麼?你在玩火自焚,會被燒到骨頭渣子都不剩。”
從安陽王孫拿回賣身契那天晚上,雲裳扯下那塊玉扔在地上,看到她脖子被拉扯出的紅血絲,洛甜覺得這玉應該是她的珍視之物,就拾起放了起來。
昨天雲裳一到家就問那塊玉,她說賣了。
雲裳當然不信她的話,逼著她交了出來。當時也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又還給了她。
今天看到莫凡來了,大概想到了他們應該是見過面了。
“這些是小姐的朋友送來的。”洛甜及時反應過來,走到呂銘昭跟前環住他的手臂,“這送花人也真是的,一車一車送,我和小姐還商量著要不要在巷口支個攤賣了呢?”
“財迷。”
呂銘昭被逗樂了,跟著進了堂屋。
洛甜鼻子往他身上蹭了蹭,“你喝酒啦?”
“沒辦法,臨時被安陽王孫請去的。”呂銘昭每次和他們見面都提心吊膽,生怕一個舉動一句話惹出了禍事。
“少和他混在一起,我賣身契也拿回來了,”洛甜把茶水放在小几上,又憤憤不平地道:“他又不是什麼好人,還是個王孫一旦他使什麼壞心眼,遭罪的全是你。”
畢竟關係到呂銘昭,當著小姐的面洛甜不好把話說得這麼明顯,讓她擔心,雲裳眼下還有一爛攤子的事等著去收拾呢。
呂銘昭身上起了層層雞皮疙瘩,以前每次回京晏蕭行都會打聽東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