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以至精至微之事,求之於至粗至淺這思,其不殆哉!若盈而益之,虛而損之,通而徹之,塞而壅之,寒而冷之,熱而溫之,是重加其疾,而望其生,吾見其死矣。故醫方卜筮,藝能之難精者也,既非神授,何以得其幽微?”
江源的雙眼緩緩地掃過臺下,目光純正而毅然,竟是讓所有與他目光接觸的人,心頭一陣無由來的發虛。。。所有人都懂這一段的意思,甚至絕大多數人都能夠背出這一段,但是隨著江源口中念出,隨著他目光掃過,在這個時候,早先那些暗帶嗤笑的人,卻是沒有一個人敢與他對視。
特別是最後一句,何以得其幽微?時。。。那被江源目光掃過的幾人,那甚至是無由來地打了個寒顫,滿臉羞愧地低下頭去;腦海中竟然不停地迴盪著這一句:“既非神授,何以得其幽微?
“既非神授,何以得其幽微?”幾人額頭的汗意隱現,想起自己身為天醫院之士,但是卻自傲自滿,行走天下之時目無餘子,自以為天下無自己不可治之病,當下不由地臉上齊齊突露羞愧之色。。。
江源左邊臂膀上的淡紅色紋身這時正在緩緩地一閃一閃著,而他體內的五禽運氣法不知何時已經開始自行緩慢地執行了起來,同時這周身之間,一絲絲淡淡的能量氣息開始蒸騰,無數肉眼不可見的能量粒子在朝著江源的身周之處緩緩流淌而來。。。
這時江源的目光越來越嚴肅空明,而聲音卻是越發的清朗,此時在眾人耳中,彷彿那鐘聲依然在緩緩嗡嗡迴繞一般,而在江源的聲音,卻是如同一字一句在腦海中緩緩浮現。
“世有愚者,讀方三年,便謂天下無病可治;及治病三年,乃知天下無方可用。故學者必須博極醫源,精勤不倦,不得道聽途說,而言醫道已了,深自誤哉!”江源的聲調驟然微提,但是聽在這臺下諸人耳中,卻是彷彿如言警世一般。
特別是這五六七排的不少醫士們,這時甚至是額頭臉頰之上都開始流淌下汗珠來。。。
作為天醫院的醫士們,大多數都年歲不高,都驕傲不凡的,他們在外行走之時日較多,視外面之醫者們為庸才走卒,對他們的技藝視若糞土,鄙夷而不屑。。。但是江源這似乎帶著些怪異魔力的言語,卻是直透心府,直指本心。。。
“凡大醫治病,必當安神定志,無慾無求,先發大慈惻隱之心,誓願普救含靈之苦。若有疾厄來求救者,不得問其貴賤貧富,長幼妍媸,怨親善友,華夷愚智,普同一等,皆如至親之想,亦不得瞻前顧後,自慮吉凶,護惜身命。。。”
江源朗聲言語至此,突然有人大聲和之。。。
“夫大醫之體,欲得澄神內視,望之儼然,寬裕汪汪,不皎不昧。”
聽得這威嚴而激昂的熟悉之女聲,眾人循聲望去,卻只見得不知何時,徐啟柳天醫師已經站起身來,昂首隨著江源的聲音同聲而語。眾人愣愣地看著昂首而讀的徐啟柳天醫師,這臉上都露出了震撼和驚詫之色。。。
江源這時也注意到了旁邊那驟然而起、同聲而和之女聲,但卻言語之中未停,繼續朗聲道:“省病診疾,至意深心,詳察形候,纖毫勿失,處判針藥,無得參差。雖曰病宜速救,要須臨事不惑,唯當審諦覃思,不得於性命之上,率爾自逞俊快,邀射名譽,甚不仁矣!”
“又到病家,縱綺羅滿目,勿左右顧眄,絲竹湊耳,無得似有所娛,珍羞迭薦,食如無味,醽醁兼陳,看有若無。”這時,又有一數男聲驟起,加入其中,齊聲而讀。
眾人望之,便見餘下之四名天醫師紛紛起身,昂首朗讀相伴。。。
“所以爾者,夫一人向隅,滿堂不樂,而況病人苦楚,不離斯須,而醫者安然歡娛,傲然自得,茲乃人神之所共恥,至人之所不為,斯蓋醫之本意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