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滾滾的豆子嘩啦啦地落入木鬥中,周圍的人們,目光牢牢注視在那一人來長的大型天平上。
當最後的一籃子紅漆豆倒入木鬥之中,本以為會傾斜的天平,居然維持了一種奇特的平衡。
青銅指標在豎直線上左右搖擺,連帶著眾人的心都跟著忐忑起伏了。
一秒丶兩秒丶三秒……時間漸漸過去。
隨著天平逐漸恢復平衡,在米特涅和卡爾等人沮喪而憤怒的視線中,那指標還是微微傾斜向了放逐。
儘管只有一絲的角度,可那畢竟指向了放逐。
站在天平旁計數的米特涅心頭一沉,在測量了角度後,才艱難地開口道:「偏,偏向放逐。」
換句話說,全城放逐凱薩琳和保留凱薩琳的群體,各佔了大約五成,只不過持有放逐意見的稍微多了那麼一點。
對於人人喊打的魔女來說,五成的支援就很不錯了。
凱薩琳兜帽陰影下的臉色又暗淡了幾分,自己居然還帶了一絲期待,真是太可笑了。
「我就說大家都不想讓她留下。」
「我要求重選,先前那個不規範,有太多誤差了。」
「是啊,而且這種大事應該要超過三分之二才算數。」
「差不多得了,我們在選教皇嗎?大家都不去吃飯睡覺了,陪在這裡和你慢慢投票?」
放逐派和保留派開始爭吵,有的要求重選,有的要求維持原判,還有的想回家吃飯。
望著吵吵嚷嚷的市民們,霍恩卻是長嘆一聲,儘管只是一絲,但急流市的市民已經做出了他們的選擇了。
「嗚啊啊啊啊啊——」
臺上傳來的大喝聲隨著傳音修士們四散開,帶著迴音的蒼老叫喊聲波浪般散開。
市民從爭吵中抬起頭,朝著高臺上望去,卻見霍恩渾身顫抖,雙眼和嘴巴緊閉,雙臂不斷向前虛空蛙泳。
當然他沒有表演當初的渾身抽搐和猙獰面孔,第一是市民們看不見,第二是市民們審美水平高,不需要那樣去營造恐怖氛圍。
這是?聖孫的所謂「聖父下凡」?
不少市民們臉上露出不自然的神色,甚至帶著一絲鄙夷,這手段拿去騙騙鄉民勞工就不錯了,還想騙他們?
可隨著霍恩的顫抖和懷抱動作,周圍的救世軍紛紛開始鳴銃示意,在場的大多數人都跟著唱起了聖歌,事情就發生了變化。
那些勞工流民們都被帶著一起唱了起來,他們這些自恃理性聰明的市民反而僵直在原地,倒成了異類。
隨著歌聲到達高潮,霍恩的身體停止了顫抖,他雙手背在背後,學著過去又一次在臉上拉出了法令紋。
「見吾,為何不拜?」站在高臺一角,霍恩目視空無一人的前方半空,拖長了聲調喊道。
一聲過後,黑衣士兵們齊刷刷地半跪,而其餘勞工們則學著拜聖父會修士的姿勢五體投地式地跪倒。
唯有那些市民站也不是,跪也不是,仍舊不太適應地盯著霍恩。
霍恩沒有強迫他們,因為等一會兒他們會自己跪下去的。
「信民伊德爾曼,你昨日是不是與你的狗……通尖了?!」
「我,我沒有。」在眾人的目光中,伊德爾曼下意識地反駁道。
「你有沒有吾會不知?」霍恩雙手背在背後,聲音沙啞而蒼老,「那狗不是黃黑相間嗎?叫做喀拉莎,這是你給它取的小名。」
聲音不大,卻彷彿如驚雷,那信民伊德爾曼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汗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沁入了後背。
周圍的人立刻嫌棄地後退幾步,試圖與這位伊德爾曼拉開距離。
霍恩眯著眼前,並不去看臺下的信民,卻能精準地指其中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