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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最後一句是歇斯底里吼出來的,聲帶撕扯,面目猙獰,用盡了全部的恨和氣力,顧景臣眼圈一紅,被她逼得後退了半步,那雙黑眸只剩下無盡的痛楚,他看著她,做不出任何一種表情。
簡寧吼過之後,再不肯看顧景臣一眼,扶著媽媽,一步一挪地朝巷口走去。她說走就走,不給顧景臣任何機會挽回。
蘭曉鵬沒有聽到他們倆的貼耳私語,也不明白顧景臣忽然失了魂的原因,他也被她的那幾聲吼唬得頭皮發麻,這種感覺還是頭一次。
見簡寧要走,蘭曉鵬忙對顧景臣道:“阿臣,你就這麼讓她走了?她……”
話音未落,顧景臣忽然雙膝一軟,跪在了地上。
“阿臣,你……”蘭曉鵬更蒙圈了,去攔“莫苒”也不是,去扶顧景臣也不是。顧景臣軍人出身,鐵骨錚錚的漢子從未跪過任何人,連自己的父母也沒有,他若是沒有遇到摧毀他整個信念的事情,絕不會如此頹唐衰敗。
簡寧沒有回頭看,從顧景臣背後緩慢而堅決地離開,經由死亡的洗禮和無數次的剜心疼痛,那些丟在身後的一切,她都不會再重新拾起,無論它們是碎了還是毀了,與她無關。
顧景臣跪在那兒,身體發抖,靈魂出竅,腦海裡反反覆覆都是混亂的場景——
從他與“莫苒”的第一次見面,她看著他的眼神……到他送她進監獄前的最後一次見面,她哀傷而欲言又止的神色,終於都有了答案。
他想起她在他折磨下的大哭,想起她吃蓮子時的強顏歡笑,想起她說懷孕了讓他要麼滾要麼娶她,想起她說,“四少是贏家,輸的是我,我願賭服輸。”
死而復生的簡寧,對所有事情清清楚楚,唯一渾渾噩噩的,只是他顧景臣。從第一次見面開始,簡寧看著他,就像看一個小丑,多可笑的小丑。
從看到那血腥殘忍的影片到現在的真相揭開,他的心被撕扯得粉碎,半點殘渣都不留,如今,連最後一絲說服自己活著的理由也沒了。
“莫苒”就是簡寧,他親手將自己的愛人送進了監獄,他親眼看著她受傷受苦,他折磨她一次又一次,他與傅天澤……其實沒有什麼差別,可他卻不自量力地以簡寧的復仇者自居,要為她討回所謂的公道,懲戒所有傷害了她的人。
若他有資格懲戒,第一個,應當從他自己開始。
“哈哈哈哈……”顧景臣忽然笑起來,繼而笑變成了哭,他抱著頭跪在那裡,像是永遠也無法再站起來。
“阿臣,你……你別嚇我……”蘭曉鵬慌了,這種狀況,他從來沒遇到過,只得去摸電話,打給能幫忙的人,“喂,董哥,桓哥,你們……快來……”
蘭曉鵬的目光追著遠去的“莫苒”和簡母,他完全不明白,一個小丫頭的幾句話,為何便能讓顧景臣一蹶不振恍如被抽去了魂魄。
……
簡寧沒有回頭,扶著媽媽走出了巷口,來往的人很多,有人看她遍體鱗傷,害怕地躲閃,有人在看熱鬧,有人乾脆想要報警。
簡寧的力氣不夠,沒有辦法再繼續扶著媽媽,兩個人都很可能會出事。
可她招手攔車,卻沒有司機肯停下來,他們望著她們母女的傷勢,都害怕惹上官司。直到一輛炫酷的銀灰色跑車,以賽車漂移的技巧急急剎住,擋在了她們面前。
一個高大的人影跳下車,一隻長臂穩穩扶住了搖搖欲墜的簡寧和她的媽媽,急道:“怎麼會這樣?快上車!”
他不由分說地開啟車門,將簡寧和簡母扶上去,一邊系安全帶一邊回頭看去,那雙桃花眼滿是擔憂,他問簡寧:“先去醫院,要不要報警?”
彭城總是出現得及時,在她最落魄狼狽的時候,她甚至都不知道這一次他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