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地方傳來一聲尖銳鳥鳴,其音之大竟同方才電閃雷鳴一般,撕天裂地。
蓮兮駭了一跳,趕忙飛身掠樹向前奔去。
遠遠便見前方林間金光曝現,輝光四溢令人不能直視,鋒銳的光芒之中伴著淒厲鳥鳴,聽著叫人心驚肉跳。
蓮兮心中暗道不好,高聲喊起司霖的名字,聲聲呼喚卻都淹沒在海潮逆襲一般震耳欲聾的鳥鳴之中。她在光芒籠罩裡眯起眼,努力向光亮發散處看去,只見司霖正以金翅鳥形仰頸撲翅,形色悽楚。那金光縱橫一道,正是從它額上垂直貫下雙腳之間,好似要生生將它的軀體一分為二。
雖只聽封鬱大略說過,蓮兮這時也有幾分明白了。
好死不死,偏叫司霖在半道上遭逢雌雄分體,它本應對這一時刻有所預見,該守在築好的巢邊靜靜等待產卵。卻因為要赴蓮兮之約而冒險離開,現在莫不是要隨便在林中亂草堆間繁衍後代?
這鴨子似的金翅也不愧是三足金烏羽翼所化。蓮兮立在它分體時爆散而出的灼烈中,設法提起全身神冥護體,才堪堪能保得自己肉身不被蒸散。饒是如此,這時正是日落西山,南樵山山林初陷昏暗之時,遠近唯見這一處光亮沖天而起,蓮兮擔憂心懷叵測之人慕光而來,自然是一步也不敢離開,只能在灼熱氣浪間揮汗如雨兀自強撐。
這小傢伙啊,倒是厲害……
她面上苦笑,心中卻因司霖聲聲悽鳴而疼痛不已。
她不知如何減輕它的苦楚,只得在邊上眯眼靜守著。光亮中心隱約現出第二顆鳥首,鳥鳴卻更加尖刻,讓站在近處的蓮兮不得不捂住雙耳。只見光中兩鳥交頸,一時周遭亮如白晝,卻叫她什麼也看不見。
“霖曾見過樹蜥交頸,一動不動在枝頭對坐一整日……”
鳥嘶厲厲自她指縫間灌入耳中,她耳邊卻只聽見那時司霖滿面嚮往所說的話。
她鼻尖酸澀,心中聲聲吶喊道,為什麼,為什麼啊。
為什麼如此心地至純的鳥兒卻總要隻身一人,即便是一千五百年才有一次,兩相交尾歡愉之時,也只能以自己的體溫來溫暖自己。它分明胸間自懷殘陽,是何等溫柔溫暖的生靈,它又分明是怎樣渴望將溫暖分撒他人,共進歡樂。
好似燃盡的淚燭一般,金翅身上爆散開來的光亮在一剎那收束,連同鳥嘶悽鳴也一道絕聲,林中歸於平寂黑暗。
蓮兮眼前一時不適應,伸手不見五指。
她探出手摸索,一面四尋司霖的氣息,一面大聲喚道:“司霖,司霖你可安好?”
林間唯有她自己的聲音迴響不絕。
她孤立著,心中冰冷。
忽聽見前方有踩踏草木窸窣之聲,蓮兮掌間僵硬,鸞鳳破出在即,只聽一聲微不可聞的“兮兒”亦從那一處傳來。
雖然司霖從未主動問過她的姓名,卻也從她所說的種種往事中,知曉她的母上父君皆叫她作兮兒。此時他第一次開口叫她,嗓音雖粗嘎不似往常柔潤,卻聽得蓮兮幾乎要掉下淚來。
她視界尚且模糊,聞聲便往司霖那一處摸索過去。
指尖一通渾摸中,終於在草坡之上觸到了司霖的錦繡衣袍。
“我帶你回你的巢穴那一邊,”蓮兮將趴伏在地的司霖攬入懷中,只覺雙手間的人兒氣若游絲,心中焦急不已,努力瞪大眼睛想看清他的模樣,說道:“在那裡好好休息,我會陪著你。”
“兮兒是來取霖的赤翎嗎?”
蓮兮眼前終於清明,入眼只見月光慘白下,司霖清澈的雙瞳中映現著自己張皇的面容。
“兮兒是來取霖的赤翎嗎?”
司霖一瞬不瞬望著她,卻是笑著問了第二次。
蓮兮雙手緊護著他瘦小的身體,千言萬語在喉間徘徊纏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