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又同他說了些閒話,便叫人把蔓雲姐妹叫出來,說要走了。
夏侯瑜忙叫人去另外的雅間裡請了蔓雲姐妹出來。皇上見只有她們二人卻不見柳雪濤,因問:“雪濤夫人呢?”
夏侯瑜忙躬身回道:“實在沒了多餘的房間,夫人帶著丫頭婆子人多,還有兩位小公子,越發的吵鬧。草民想著總不能委屈了這二位姑娘,所以草民只好請夫人去樓下後院的小屋裡歇息去了。”
他沒說請柳雪濤去的是什麼樣的小屋,如此一說倒有些可以慢待柳雪濤的意思。英宗皇帝看看蔓雲和丁香,一時想著她們姐妹二人雖然是跟著自己出來的,但從身份上比到底不如柳雪濤這個誥命夫人尊貴,再從大處比她們二人更無法和雪濤相比——兩個青樓女子怎麼能跟依仗司兵馬司都仰仗的寶馬行的主子相比呢?柳雪濤如今做的事情可是關係到邊疆穩定與否的大事。
於是英宗陛下瞪了夏侯瑜一眼,說了兩個字:“胡鬧!”
盧峻熙也瞪了夏侯瑜一眼,心裡恨恨的說道:敢讓我女人去小屋,讓那兩個青樓女子在樓上,行,夏侯瑜,你給老子等著!
英宗自然不會繼續發脾氣,因為他也明白今天蔓雲和丁香是依仗著自己的身份才有這樣的待遇,於是搖搖頭嘆了口氣,帶著侍衛和兩個女子走了。
因為皇帝要說走,夏侯瑜便早早的安排了人到門口去清道,把之前花了銀子留在門口表演的戲班子雜耍班子的人都遣走了,外邊只有一些賞花燈的人熙熙攘攘的走來走去,皇上帶著人出去,沒走了幾步便埋沒在人潮中,沒了蹤影。
盧峻熙慢慢的回過臉來看著夏侯瑜,慢吞吞的說道:“夏侯大公子,我家夫人被你請去哪裡‘休息’去了?天色已晚,本官要接夫人回家去了。”
夏侯瑜笑笑一抬手說道:“盧大人請。”
盧峻熙剜了夏侯瑜一眼,抬腳跟著他往後院走去。
出了落霞樓的後門,外邊的喧囂盡數被擋去,圓月掛在中天之上,宛如銀盤。月光照在小院子裡,玲瓏的山石,道勁的老梅,幽深的迴廊,精緻的曲欄,目之所及都籠上一層淡淡的水銀之色,清亮卻不冷寂,更有幽深的梅香在空氣中暗暗地浮動,讓人頓覺摒棄世間繁華,生出一種臨風獨立的孤傲之感來。
盧峻熙的腳步頓時慢下來,再看夏侯瑜偉岸如山的背影,心裡的怒氣也漸漸的散了。淡淡的笑道:“想不到落霞樓前面浮華靡奢,後面竟有這樣幽靜的小院。”
夏侯瑜放滿了些腳步,側臉看了盧峻熙一眼,嘆道:“我們這些銅臭商人有了幾個臭錢,也會想要附庸風雅一番麼。”
。
盧峻熙聽出夏侯瑜的自嘲之意,倒也不怎麼在意。慢慢的踱到那一株幾經枯榮的老梅跟前,抬頭來看著一樹的繁花,略一沉思,吟道:“小院湖石老梅樹,朵朵花開香雪痕。無需人誇顏色好,卻留幽香滿乾坤。”
夏侯瑜聽盧峻熙借花比人,暗暗地讚揚自己。便微微笑著,接道:“眼前誰識歲寒交,只有梅花伴寂寥。明月滿天清似水,獨依冰雪棄喧囂。”
盧峻熙忽然回首,看著夏侯瑜但笑不語。
夏侯瑜卻對著盧峻熙一拱手,淡淡的說道:“盧大人見笑了。”
盧峻熙搖了搖頭,輕聲嘆道:“夏侯公子若入科舉,必會蟾宮折桂,獨佔鰲頭。真是可惜了。”
夏侯瑜卻不以為然的笑道:“人各有志,我夏侯瑜從小便不願入仕途,只求能夠一生瀟灑,與心愛的人相伴到老。不過……上天不厚待與我。如今心愛之人別嫁他人,我一生的心願也無從圓滿。如今只能做個市井商人,一身銅臭罷了。”
盧峻熙心頭一緊,微微皺起了眉頭:“怎麼,夏侯大公子難道還舊情難了?雪濤如今可已經是我兩個兒子的母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