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他這樣說,我沒有再勸說他。
可我嘴裡憋的那句“你已經不能在礦區幹了”始終說不出口。
每次話到嘴邊,就被他那急切又無助的眼神給擋了回來。
我知道這句話意味著什麼,它等於給這個眼前的男人宣判了死刑。
他身後的情況我還不知道有著怎樣的家庭狀況,有著怎樣的難處。
不能幹活掙錢,
對於一個家的頂樑柱來說,是比死更難受的事。
我心想,
先問問他的家庭狀況吧!
於是我問:
“老白,家裡還有啥人?”
老白說:
“家裡老父老母都在,還有就是妻子跟兩個兒女。”
我又問:
“家裡經濟條件咋樣?”
他眼睛瞟了一下窗外,無奈地說:
“妻子是胃癌,常年吃藥,每年要幾次化療,也拉了一屁股爛賬,每年都要幾萬元。女兒結婚了,兒子到現在還沒有結婚,一直在家裡照顧他媽和他爺爺奶奶。”
我又問:“你兒子多大了?”
他說:“32了。”
“那他以前幹過重活嗎?”
他說:“啥活都幹過,自從孩子輟學以來,一直在工地幹著,什麼力都出過。我在家照顧家裡,可是孩子每年的工錢都不能及時的給到手。他媽媽這邊不能沒有錢治療,後來我就決定,我出來掙錢,他照顧家裡。”
我思索了半天:“老白,你的身體已經不適合在礦區了。”
我話一出口,他激動地說:
“我身體沒事,你放心,就是前兩天有點累著了。”
我打斷了他的話:
“老白,身體要緊。醫院都說了,身體有病。“
“你不想去醫院看病,我能理解。”
,!
“但是你這樣的情況要好好休息。”
“如果在礦區一旦出事,說難聽一點,輕者賠兩個錢,重者咱們的礦區都要關掉。”
“你說萬一礦區關掉,咱們將近200多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困難,你讓他們怎麼辦?至於礦區,這又不是我的。老闆無非損失點錢。你好好休息幾天,就回家去吧。”
說完,我就起身出了宿舍。
我不敢再聽他的訴苦了。
也不敢再看他祈求的眼神了。
從宿舍出來後。
我心裡別提多無奈,也特別難過。
想到這一個家庭又多了一個要花錢治病的人。
他們以後的日子肯定更加艱難了。
老王已經聯絡好醫院。
在辦公室等著我了。
我一進去,老王就說:
“醫院都聯絡好了,明天就去。不過這體檢的錢誰出?”
我嘆了口氣說道:
“這次就礦上出吧,下次就讓他們自己出。我一會兒通知財務,讓明天跟著你們去醫院交錢。”
老王接著問道:“那以後多長時間體檢一次?”
我揉了揉太陽穴,說道:“你召集大家開個會吧,開會的時候咱們再商量,所有人都必須參加。”
一想到這些事我就頭疼得厲害,或許是經歷的事情太多了,已經沒有了以前那種勇往直前的衝勁了。
現在一遇到事,總想著逃避,感覺自己力不從心,難以應對。
可現在的情況根本沒有一點退路,只能咬著牙帶著他們繼續往前走。
我心裡多麼希望老闆能趕緊出來,接過這個千斤重擔,讓我能稍微鬆口氣啊。
看著窗外工人們去往會議室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