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內容更像是一些隨手的塗鴉。
黑色的細畫筆,線條流暢而隨意。
有一些矮矮的、連成排的,類似於平房的建築物,有無數道切割開天空的電線,雜亂無章,還有一些從天空簌簌飄落的、不知是象徵著雪還是雨的線條……
程菲用力皺了下眉,腦子裡電光火石之間,又想起一件事。
一件明明奇怪,卻被她忘在腦後忽略了很久的事——
之前她第二次去尹華道468號的21層尋周清南,曾在周清南家的入戶光廳上看見畫板。那些畫板上的隨手塗鴉,似乎也畫著類似的場景。
當時她沒有多想,現在重看這些景物,竟有種莫名的熟悉……
這些景,像極了二十年前的桐樹巷。
程菲捏住畫冊的指無意識收緊幾寸,怔怔出神之間,根本沒有察覺背後有腳步聲在靠近。直到耳畔驀地響起一道低沉嗓音,她才嚇到似的猛將腦袋抬起來。
“怎麼了?”周清南冷不防出聲。他注視著她,神色如常。
一時間,程菲的呼吸有些吃緊,胸腔內像有驚濤駭浪在翻湧。她也定定直視著眼前的男人,片刻,把手裡的畫冊舉高几分,嗓音出口竟啞得不成語調:“你這些塗鴉,是畫的哪裡?”
程菲難以形容她現在的感受。
心裡像裝了一壺快要燒開的水,又像是藏了一座快要噴發的火山,有太多複雜而澎湃的情緒。
那些情緒具體是什麼?
激動?驚喜?期待?又或者是別的什麼,程菲說不清楚。她只能聽見自己激烈的心跳,彷彿擂鼓一般,聲音就回響在耳畔,彷彿下一秒就會從她的胸口衝出來。
如果這個男人回答她,這些畫紙上的塗鴉真的是桐樹巷,如果他也和她有著同樣的回憶與執念……那這說明了什麼?
程菲手指收得更緊,骨節處泛起淡白色,牢牢抓著手裡的那本畫冊,幾乎已經屏住了呼吸。
她定定望著周清南,眼中暗流湧動情潮萬千,執著地等待一個回答。
周清南眼皮微垂,也直勾勾注視著身前的小姑娘,沉靜的眸光猶如一望無垠的深海,無風無浪也無漣漪。
滴答。
屋裡鐘錶的秒針向前跳轉一格。
周清南開口了。他語氣平淡得沒有絲毫波瀾,很隨意地說:“程小姐是濱港本地人,應該對桐樹巷大拆遷有印象。”
程菲眸光一瞬驚跳,輕聲確認:“你畫的是桐樹巷?”
“對。”周清南說話的同時,眼神已經移開不再看程菲。
他踏著步子走到電視櫃前,彎了腰,拿起一瓶純淨水,隨手擰開,神色還是懶倦而平靜,“四年前,濱港政府正式啟動了平谷區改造計劃,桐樹巷的拆遷是當年轟動全國的頭條,還上過央視新聞,所以你應該知道。”
話音落下的同時,純淨水瓶蓋也擰開。
周清南側過頭,順手把水遞給身後的姑娘,腕骨往上掂一下,示意她接。
“謝謝,我不喝。”程菲這會兒思維是混亂的,哪顧得上喝水,敷衍地擺手拒絕。
周清南便將胳膊收回來,仰起頭,自顧自地喝了一口。
“我……我還是有點沒明白。”程菲眉心微蹙,盯著他英俊淡漠的側顏,“當年那場拆遷轟動一時,跟你在畫冊上畫桐樹巷有什麼關聯?”
周清南喉結滾動,把水嚥下去。
“很多年我剛來濱港的時候,在桐樹巷落過一陣子腳,啟動拆遷工程的當天我還去現場看過,覺得挺感慨的,偶爾回憶起來就會畫兩筆。”
周清南說著,看程菲一眼,微挑眉,目光裡繾出幾分慵懶的疑惑,“怎麼。程小姐也和桐樹巷有淵源?”
程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