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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現在守門員的位置上。開場不久對方一腳軟弱無力的射門,慢悠悠地貼著地面滾過來,邵公一貓腰一伸手——球進去了,從兩腿之間鑽進去了,大家一下子都沒反應過來,直到邵公跑進門裡把球撿出來,對方才意識到:“哦,我們進球了。”於是才開始慶祝。又沒多久,對方又一次射門,是個半高球,輕飄飄的,邵公稍一屈膝,迎著來球一抱——球又進了。邵公終於沉不住氣了,換了個人替自己守門,跟著韓毓海、陳保亞諸先生一起上去跑了,跑了好一會兒,終於出現了一個機會:球從他面前緩緩滾過,邵公掄圓了就是一腳,結果卻踢了個空,自己還險些跌倒。後來終於跑不動了被替換下場,自我解嘲地跟我們說:“沒辦法呀,好久不踢了……”賽後他騎著一輛很破舊的腳踏車在寒風中呼嘯而去——關於邵公的腳踏車,他自己聲稱“只騎‘捷安特’”,“丟了十幾輛了”,但“丟了繼續買,非‘捷安特’不騎”。但是那天的車卻鏽跡斑斑,感覺除了鈴鐺不響哪兒都響的樣子,後座兒上還拴著半截麻繩。我們實在無法把這樣一輛車與200多塊錢一輛的“捷安特”聯絡在一起。後來幾次想問,但終究沒有開口。

邵公實在是個性情中人,即便在學術上也是如此。他講課毫不掩飾自己的好惡,屢次在課堂上表現出對孔子可愛之處的讚賞,而對於總喜歡板起臉來教訓人的孟子則頗有微詞。有一次課上講司馬遷的《報任安書》,講完的時候他很激動,頗有感慨地跟大家說:“這篇文章寫得多好啊,我們期末考試就從這裡面出一段標點翻譯,大家說好不好?”大家說好,於是考試還真出了這麼一段。還有一次,他在辦公室裡給我和幾個同學講《詩經·豳風·七月》,講完之後順帶說起中國的農民問題。他一臉嚴肅地甚至略帶些悲憤地跟我們講現在農民的負擔是如何之重。後來我聽C君說,邵公來自山東最貧困的地區之一,對於這個問題有著切身的體驗。邵公不是那種鑽進象牙塔裡不問世事的學者,他的學問實在是活的而非死的,是熱的而非冷的。C君說邵公就是一位大儒,我想著不僅是就學問和氣質而言,邵公身上實在有中國傳統知識分子那種悲天憫人的現世精神。單憑這一點,我想還是尊稱他“邵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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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恆舒:先生(3)

吳曉東

第一次聽吳曉東先生講課是大一上學期期末的時候。當時中文系開設了一門“現當代文學名篇賞析”的課程,由現當代文學教研室的諸位先生們輪流出來講。好像是倒數第二次課輪到吳曉東先生,講的是中國30年代的現代派詩歌。記得那天他很早就坐在教室裡,安詳地翻閱著自己的講稿,一派儒雅的風度。他在這次課上分析了現代派詩歌的幾個要素,頭一個就是“分行”。舉了一個例子,說一張便條,連著寫下去就是便條,分了行就變成詩了。這個提法在當時看來很有趣也很新鮮,尤其是對於我這種根本不懂新詩的人來說——雖然我現在仍然根本不懂新詩。他說唸詩也是一門學問,有人能把壞詩念好,也有人能把好詩念壞,並很謙虛地說自己是那種“把好詩念壞的人”,但我到現在還覺得他朗誦的功夫是一流的,儘管略帶一點東北口音,然而他在現代文學史的課堂上揹著手踱著步在教室裡朗誦朱自清先生的《背影》的時候,我竟在前排哭得稀里嘩啦的。

大一下學期的現代文學史是我們這一級的本科生接觸的第一門正式的文學方面的必修課。吳先生課堂上妙趣橫生的講解我現在都不大記得了——或許回頭翻翻當時的筆記會想起一些。但是這門課給我印象最深的就是課堂的氣氛。中文系的絕大多數課程,都是老師從頭講到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