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千萬別辜負黃老爺一片心,他不忍見大家,不為別的,他怕自己控制不住局面,也許會失控,萬望大家海涵!”說著說著,劉中天也老淚縱橫,他抹了一把淚,“黃老爺體恤各位,如果各位不嫌棄,黃老爺已經把大家推薦給佘傳忠佘老爺,他連同黃家旱地一起買了,他沒有其他產業,所以只用短工,各位如果不嫌棄,農忙時可以跟著他幹,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興忠仗義,我等豈是糧草不進之人?在此謝過!”黃興德衝著暖屋深施一禮。
“你不出去看看?”陳梅梅見黃興忠仰躺在沙發上,玩槍。眼窩子有淚,“不啦,長痛不如短痛,就此別過吧,我也捨不得他們,可是……我不想看見一張張愁眉苦臉,我會忍不住淚奔的!還是不去了!”
“你打算如何對待劉中天?”
“留下吧!畢竟他不是靠賣體力吃飯,我打算帶著他一起去找北風!”
“這個家怎麼辦?”陳梅梅不無擔心道,“孩子們怎麼辦?”她頹廢坐在沙發上。
“傾巢之下豈有完卵?家破了,戰爭結束了,可以重建,人死了就不能復生了,我想帶你和孩子們走,塌河谷地,地形複雜,易守難攻,我想在那兒落腳,更為合適。守是守不住,日本人一進來,首當其衝拿我們扎把子,要錢要糧,到那時,不僅什麼都守不住,還會因為不配合日本人,被他們整治,與其……”
“啥也別說了!我跟你去,能做什麼?”
“你的意思是……你想回到磨盤山?”
“不行嗎?”
“磨盤山離黃花甸子實在是太近了,我不放心,再說,我也離不開你!”
赤紅的手腕粗細的大蜡燭,噼啵燃燒,黃家大院第一次這麼安靜,面對如此嚴峻的形勢,每個人都愁眉不展,既不想動,也沒有話,彷彿一切都凝固了,晚風微微,有落葉掉下,即使砸在頭上,也沒有人有反應,只有那壓抑下粗獷的喘氣聲還在喧囂。
“各位,都趕緊的吧,黃老爺不希望大家跟著遭罪,各位畢竟上些年紀,奔跑跳躍,需要把子力氣,所以……興德兄,你既是本門,又是德高望重,你就帶個頭吧!”劉中天一再催促。
黃興德也不說話,只是左右看看,半天說:“興旺,興建,大家一起吧,要恨就恨日本人吧,他們打進來,我們才沒有了生活!”大家在他帶動下,全都動起來,沒有擁擠,沒有喊叫,只有木然而動。
“大哥,我不認得字,哪個是我的?”興建說。
有人輕啜。
有人哭出聲來。
拿到的往外走,沒拿到的還在找。
劉中天抹淚,“這是黃老爺一片心,大家別辜負了!”
扛著鋪蓋卷,手中握住沉甸甸的布袋,沒有問候,更沒有招呼,全是低著頭,心情複雜,悄不驚聲,甚至是掛著淚離開的,原先挨挨擠擠站滿人的院子,一下子空了,風起燭搖曳,落葉還有飄凌,有一下無一下,劉中天囈語道,“走了,全走了,這個院子空了,不久將荒廢了!”他端著蠟燭,看見血一樣的燃汁,像血一樣,隨著手的哆嗦,全身的痙攣,從圓圓的溝壑裡晃出來,血一樣流著,滴著,那是芯的哭訴。
黃安、黃天河等人,聚集在暖屋。
劉中天把蠟燭放下,搓搓手上凝固的蠟燭油,就要往外走。
“你哪兒去?”黃興忠問。
“收拾收拾東西,準備回家,伺候老婆子,難不成還要等你攆我?我就這麼不識時務?我老了,跟不上你們矯健的步伐,還是讓我回到劉家莊去吧!”回頭慘笑一下。
“想得美!你不能走!”
又一個黎明,夜色蒼茫,小雨密如花針細如線,軟風呼喚秋天,溼漉漉的,地上光亮,黃家大院門被開啟,七輛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