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
想吐的人根本不能被拍背,諾爾還在那狂拍,他現在硬生生被拍得想吐。
諾爾立刻收手,神情有些尷尬:
“你下午經歷了什麼?你也被主辦方邀請去一個地方了?”
諾爾知道,有很多特殊身份的玩家,都被主辦方邀請過。他自己前幾天也才去過。
但在離開那個地方前,他們簽訂了協議,不能洩露他們看到了什麼,只要試圖洩露,語聲就會被自動消音。
蘇明安喘了口氣。
“是的。”他說。
他懷疑,他和諾爾等人去的地方,不是同一個地方。
但他可以猜測——這應該是主辦方對人類的一次分化行動。比如,誘惑愛德華成為特殊身份者。比如,勸說諾爾擁抱高維。或者,拿復活妹妹作誘惑,勸說水島川空放棄完美通關等等。
越來越難了。
……太難了。
蘇明安早就知道不能將希望寄託在別人身上。而現在,這種感覺越發明顯。
——他甚至不能保證哪怕一個人,和他有一致的心思,抱有能絕對走下去的決心和能力。
在這一瞬間,劇烈的睏倦感突然襲上他的心頭。
人類需要睡眠,因為他們需要在這種狀態中,得到靈魂上的寧靜。
剛剛使用的精神穩定藥劑,似乎在給予他一個休息的機會。
他虛起雙眸,身形不受控制往旁邊倒。
諾爾立刻拉了他一把,讓他倒在了床上。
“……讓我。”蘇明安說:“睡會。”
他的狀態明明一直很正常。
他的情緒明明一直很穩定。
他也根本不像諾爾那樣,誇張到一點彩色都看不見,也不像愛德華那樣,有極為強烈的瘋狂、崩潰的情緒。
但在用過藥劑之後,他突然意識到……
有些病人不會察覺到自己病了。
……就像瘋子總以為自己很正常一樣。
諾爾輕聲說:“蘇明安,我不知道你剛剛去了哪裡,也不知道你看到了什麼。但我覺得,什麼都不用害怕,我們既然已經努力到了極致,不如樂觀一點……”
聽著諾爾極輕的話語,蘇明安閉上了雙眼。
“……晚安。”諾爾說。
……
蘇明安偶爾會做清明夢。
那種掌控自己夢境,能在夢境中學習思考的感覺,很令人著迷。
有時,他會遇見他的父親,他和夢境中自己幻想出來的父親一起聊天,好像這樣就可以驅散一切苦難。
有時,他也會想起他的奶奶。奶奶會給他糖吃,還會保護他,不讓他被人打罵。
在墜入夢境時,漸漸地,他的意識變得模糊。
……他還有意識嗎?還是已經睡著了?
他看不清任何東西,連一切都是黑白灰混雜的顏色。
他聽不見任何聲音,好像世界都變成了虛無。
他做了噩夢。
他夢見翟星毀滅了,所有人早就死了,世界遊戲只不過是他的一場夢境。
他夢見他其實不是他,只是高維生物下放來的一個分身,他的一切記憶、意志、理想都毫無意義,只是被擬造出的思維產物。
他夢見他的死亡回檔,居然是主辦方給的,祂們就像戲耍一隻螞蟻一樣,看他在輪迴的死亡中掙扎,為這場遊戲添一分樂趣。
他夢見……即使他掙扎到最後,拼殺到最後,也拯救不了翟星,人類進度條沒有達標,所有人都一起去死。特殊身份者回歸不了人類身份,隨著遊戲的消失一起消失在宇宙的塵埃裡。
最後,他總算夢見了一個還算美滿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