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說浙西活路,前提還是多方制衡下,天鷹教能捕捉到這一次微妙的平衡,否則無論觸犯哪一方,都勢必會引起激烈的反彈。以白眉鷹王的老謀深算,哪怕不通軍事,也不該在此時觸犯滁州軍。莫非他真的天真到以為僅僅因為他在明教的老資格,自己就會容忍下他?這不可能!
趙禹向來不憚以最大惡意揣測別人,數年前他便曾用天鷹教作為一個理由勸郭子興放棄滁州,哪知當年預言卻被自己遇上了。天鷹教這一反常舉動,令趙禹第一時間就想起在皖南李家堡截獲的天魔教情報。因為李黃山主僕兩人被趙禹擒下,他們當時準備引天鷹教西來的陰謀無法施行,莫非今次是故技重施?
可惜李黃山主僕被擒下後,百般逼問都不曾吐露天魔教內情,甚至絕食而死,讓趙禹手中掌握少得可憐的線索再次斷了,以至於他也無法確定天鷹教此來背後是否有天魔教的影子。
他又記起李黃山曾騙自己說天魔教的主上乃是殷天正,當時趙禹自然不信,可是經過天鷹教偷襲先鋒營後,他心裡卻泛起了踟躕,再也不能篤定。
入夜時,前去刺探軍情的莊錚等人返回,帶回了最新的訊息。
此次天鷹教襲擊先鋒營,統率乃是天微堂堂主殷野王,帶領一千徒眾皆是天鷹教中精銳。而天鷹教的大部隊,還在丹陽與張士誠對峙。而殷野王擊退滁州軍先鋒營後,也並未順勢搶攻溧水縣,而是撤到溧水東面的灣塘,不進也不退,真像是隻為來尋五行旗晦氣一般。
哪怕精明如徐達,得到幾位掌旗使探來的情報,綜合分析良久,也實在拿捏不準殷野王此舉到底有何意圖。
莊錚神色頗為古怪,略帶遲疑道:“是否我們想的太複雜?或者殷野王真就是不忿五行旗眼下正旺的氣勢,只是單純來尋我們的晦氣?”
向來多智的唐洋也點頭道:“並非沒有這個可能,天鷹教與五行旗向有積怨。如今一者江河日下,一者運勢正隆。殷野王向來志大才疏,做事不顧大局,做出這等糊塗事,也不算出奇。”
聽到幾名掌旗使的分析,趙禹也徹底疑惑起來。數年前他在蘇州曾見過殷野王一次,對其印象算不上好,感覺此人更像一個氣量狹小的紈絝,絲毫沒有繼承其父的英雄氣概。若實情真如眾人猜測這般,哪怕殷野王只是胡鬧,單單其重傷常遇春之仇,他也絕不輕饒此人!
他看見徐達一直望著地圖沉默不語,便問道:“可有何不妥?”
徐達將手在地圖上輕輕一劃,沉吟道:“丹陽到溧水數百里路程,當中還要經過元兵緊守的句容,殷野王千人之眾,能在兩地穿行無阻,應該有其玄機。而且千人隊伍行軍奔襲,不同於江湖廝鬥,糧草輜重乃至行止宿營,都要有章法。最關鍵的是,我已命滁州部陳兵江寧外,殷野王為何能得知先鋒營舉止,數百里奔襲一擊即中?”
聽到徐達提出的這些問題,眾人才意識到此事絕不簡單,但又委實猜不透箇中內情,紛紛望著徐達。
徐達搖頭苦笑道:“大家不要這樣看我,我也只能從蛛絲馬跡去推斷。俗話說陰陽怕懵懂,殷野王此次行事出人意表全無徵兆,哪怕能通陰陽的劉先生也掐算不准他的飄忽行徑。而今之計,唯有謹守自家門戶,不要被敵人所趁,靜待其變吧。”
徐達的法子,算是沒有辦法的萬全之策。眼下滁州軍還遠未強大到百無禁忌,面對撲朔迷離的局勢,也只好靜待其變。殷野王雖不可慮,但徐達所提出的那幾點疑惑,卻令眾人嗅到濃濃的陰謀味道。引而不發的敵人最可怕,但凡陰謀只有露出端倪,才好尋思應對之法。
不過趙禹向來不耐被動等待,當下便決定夜探形勢。見莊錚等人往來奔走面有倦色,他便決定獨自行動。剛剛換好了夜行衣,張無忌卻走進來,輕聲道:“我和你一起去,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