淹水者,只聽前軍混亂蔓延,不知發生了何時,正自恍然間,水龍已自天門關咆孝而下,蓋臉而來。
那渾濁的泥水並不單純,其中屍體、槍棒、石塊滾滾而下,砸在身上、馬上,其力不能抵抗,便紛紛倒地,再被水流托起,往下衝去……
那哭喊聲、罵娘聲、馬嘶聲,連水浪都沒蓋住,它們從黑暗中傳來,竟是在數里之外,也教人聽得清清楚楚。
關內的水已不足膝,孔雀河的河水也恢復了常位。宿衛軍們嗷嗷直叫,立時便要衝下牆去,殺約茹人一個片甲不留,卻聽身後一陣馬蹄踐踏水塘的聲響,於是紛紛回頭望去,看見牆下一行火把延綿而來,及到近處,竟是人馬俱甲的唐軍右武衛重騎。
那領頭將軍臉覆面甲,看不清容貌,可身姿挺拔,胯下駿馬盎然而立。不是段柴又是誰?他手中倒持長矛,抬頭問道:“侯爺何在?”
趙正露面,“都到了?”
“右武衛七百五十人,黠嘎斯輕騎兵五百人,已在後隊緊隨,皆已到位!”
那聲音洪亮,在山谷間來回激盪。
牆上宿衛軍頓時群情亢奮。
“黠嘎斯不是走了嗎?怎地又回來了?”
“天使居然瞞天過海?他原來早已經佈下了天羅地網!約茹人要完了,要完了!”
……
趙正看了乞力柔然一眼,後者點了點頭,目送著他在朗多秦、額朗多的護衛下下了城牆,牆上五十右武衛此時已不到半數,其中多數負傷,但他們仍然緊緊地跟隨趙正,迴歸了佇列。
趙正上馬,抽出了橫刀。
“大唐將士!約茹人大勢已去,追上他們,砍死五個不算功,能殺十人者,賞錢千貫,活捉茹本者,請功封爵!”
右武衛在營地裡憋了快一個月,早就兩眼發綠,此時眼見一汪洪水將數千人衝得全軍覆沒,一路預想中的抵抗卻是半點未見,心中對趙正更是敬服。又遇痛打落水狗之事,還有賞錢甚至封爵,誰不是積極肯幹?便有口不擇言者,當場高聲嚷道:“侯爺千歲!我等誓死追隨!”
人群頓時起鬨,連段柴都壓不住。
趙正回頭看了一眼,“那可不興亂吼啊!”
“哈哈哈哈……”右武衛轟然大笑起來。
“再說廢話,人就跑了,跟著我,殺!”趙正臉色一凜,神色一收,雙腿一夾馬腹:“駕!”
戰馬蹚開積水,飛濺起的水花濺在了城牆上,出了被衝開的城門,右武衛喊殺震天,順著一地狼藉,朝下殺去。
城牆上的宿衛軍已然羨慕不已,可軍馬皆失,此時出城,只能步戰。但靠著兩條腿,又怎能追上右武衛的步伐。宿衛軍們懊惱不已,可心中仍存一股熊熊燃燒的烈火,他們也算是大唐的軍隊,他們也想跟著大唐的軍旗,衝鋒陷陣。
藥羅炎望向了乞力柔然,拱手肅立,“可敦……”
乞力柔然扶著女牆,看著趙正消失的黑暗裡火把延伸,她回頭道:“迎上去,抓住巴特。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是!”藥羅炎轉身,“一隊留下,其餘人跟著我,殺蕃狗!”
“殺蕃狗!”
“殺蕃狗!”
……
大唐興慶三年七月,鶻相阿史那藥羅葛巴特謀反,勾結吐蕃下約茹,於鐵門關外伏殺可汗阿史那藥羅託。至八月,唐將趙元良引博湖之水水淹鐵門關,回鶻守軍四千餘盡歿,孔雀河下游六十里皆可見關城軍屍身。是夜,唐、黠、鶻聯軍趁勢突入吐蕃下約茹關前大營,夜襲拔營十六座,斬五千級,俘蕃民、役、奴兩萬,獲牛羊、輜重無算。
此役,蕃人歿於洪水者六千餘……
同月,玄甲軍自大漠西出,攻取上約茹重鎮疏勒,焚糧草六十萬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