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柺子雙手死死抓住繩釦,驚慌中罵轎伕停下,身後的管家六根卻喝斥著抬快點。一聽管家六根的聲音,二柺子明白了,扣定是他解的,上路時只有他動過轎子,當時還驚異,想太陽從西邊出來了,管家六根都操心起了轎子。沒想他下此毒手。二柺子已顧不了許多,只能拼上命繫繩扣,半個身子鑽轎下,頭頂著女人屁股,那是異常驚險的動作,如果腳下稍有閃失,怕是連叫喊的機會都沒,就永遠地葬身山谷了。可二柺子哪裡能顧得上害怕,猛烈的顛顫中抓住轎杆鬆動的空,整整用了一袋煙的工夫,才用力將繩釦重新系牢。這活兒,也只有他二柺子才能做,換上別人,怕是早見閻王了。等轎子重新顛起來後,全身上下已讓冷汗溼透。
那是驚心動魄的一幕,至今想起來,心還猛跳。女人驚慌中緩過神,牢牢抓住他的手,再也沒鬆開。可二柺子再也沒沾便宜的心思了,手安撫著女人,心卻想管家六根。
那個驚險的夜晚讓二柺子和女人有了一種生死之交,想想管家六根的狠毒,心裡禁不住替女人的將來捏把汗,轎子停門口沒人抱女人下轎時,二柺子幾乎本能地喊出那一聲,掀開簾子的一瞬,驀望見女人期期艾艾一雙眼,那一眼瞬間望進他乾渴的心裡,從此再也丟不開。抱女人躍過火堆的一瞬,女人軟軟地說,抱緊了哎……
借種(2)
抱緊了哎——
同樣的聲音居然再次讓女人喚出來。就在二房風波已經平息下河院又恢復它的正常的這個雨後的夜晚,少奶奶燈芯悄悄託四堂子打窯上喚來二柺子,她站在黑夜裡,似乎就在等他越牆進來,還沒等二柺子緩過神,她期期艾艾的聲音已經發出了,一片呢喃。
沒記清怎麼抱住的,又怎麼到了炕上,只覺一聲喚後,身子便掉進溝崖裡,空空蕩蕩往下沉,像是有過掙扎,漸掙扎漸柔軟,青草的氣息裹著她,菜花的香味浸著她,身子懸在半空墜不下,死死抓住抱她的人,渴望一同墜地或是升空。醒過來時該做的都做了,一攤血盛開,耀眼的紅。
二柺子更是一片茫然,不知道發生了啥子事,不知道自個做了甚,甚至不知道自個是在夢裡還是在虛妄的臆想中,直到風停雨住,看清是在西廂屋的炕上,看清身邊是活生生的那個人兒,還是嚇得不敢確認。他揉揉眼睛,再揉揉,直到看清炕那頭死睡著的少東家命旺,才媽呀一聲,嚇得跳下炕。活不成了,我活不成了,天老爺呀——二柺子邊穿衣邊亂喊,神情,就跟黑夜裡撞了鬼一樣。少奶奶燈芯同時跳下炕,扔給他褲子喝了一聲,還不快走!二柺子爹呀媽呀的叫著,提上褲子就跑,翻越牆頭時腿子一打軟,一頭栽倒了牆後頭。
夜,寂靜,無聲。剛才的喧囂似乎沙河裡的一個浪,打過就打過了,沒留下任何痕跡,或者它就不該留下任何痕跡。半天,少奶奶燈芯耳朵裡響過來一句話,是涼州城的齋公蘇先生勸完公公後留給她的,這次我是替你擋過去了,可擋得了一次擋不了一世,這事,怕是遲早還得有……
少奶奶燈芯打個顫,穿好衣裳,下了炕,來到院中。雨後的天空格外清爽,空氣溼潤得能讓人心裡長出莊稼,望著牆上的豁落,望著二柺子逃走的路,竟忍不住笑了。想想剛才做的事,燈芯不後悔。只當是報了一次恩,還了一回願。再回到炕上,心一下踏實了。
我下個蛋給你們看!
窯頭楊二硬是不讓和福修巷。
老巷得修,得支架,山裡有的是木頭,只要一月工夫,老巷又能放放心心出煤了,順勢還能把繞過去的煤二番挖出來。
老管家和福說了幾遍,窯頭楊二火了,他罵和福,吃的不多管的多,想做甚?和福喊人修,窯客沒一個聽他的。
老管家和福乾急無奈何,跑來找燈芯,少奶奶燈芯聽完,笑著說,沒事,你先回屋好好歇緩幾天,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