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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頁

徐霜策皺起眉,不知為何突然生出一絲不安。然而他還來不及追問,應愷已經搖頭笑了起來:「霜策,你這酒釀得太烈了,到底能不能讓我親自來指點你兩下?這樣下去何年才能把酒具還給我啊?」

徐霜策立刻一拂袖將手背在身後,淡淡道:「不可。釀酒如求道,各人之道不同,怎能胡亂指點!」

「……」應愷扶額喃喃說:「懂了,那點家當我這輩子都別想拿回來了。」

徐霜策送走應愷,回到神殿,只見宮惟在最熟悉的白檀氣息中酣醉不醒,下意識變成了與之相關的形態――小狐狸。

溫熱柔軟的小狐狸趴在雲榻上,毛又順又長,兩隻尖耳朵軟趴趴地,尾巴蓬鬆柔亮的毛一直垂落到白玉地磚上。它全身都軟得像是一灘水,徐霜策站在榻邊半晌,呼吸略微急促起來,伸手將小狐狸變回了宮惟。

少年白皙得如同一泓月光,嘴唇無意識地張著,打翻的酒盞濺濕了袍袖,手腕肌膚上浸透了酒與桃花的醇香。

大概因為夜深人靜的緣故,徐霜策看著他,心臟在胸腔中一下下重重地搏動,以往壓抑的無數個念頭突然一股腦冒了出來。

為什麼他總是要往北垣跑?

為什麼他總是遨遊人間,樂不思蜀?

為什麼這天地間所有人、所有事都能佔據他的心念和時間?

為什麼……為什麼他不再是獨屬於我一個人的小狐狸了?

這些念頭一旦生出,就像魔種迅速長成參天巨藤,緊緊纏繞住了徐霜策的心神。他俯下身緊盯著熟睡中的宮惟,目光落在那張開的殷紅的嘴唇上,大拇指摩挲良久,終於鬼使神差般落下了一個親吻。

呼吸交錯,嘴唇相貼,靈魂爆發出劇烈震顫。

情障從內心轟然升起,將上神拽進了萬丈深淵。

砰地一聲撞響,徐霜策起身踉蹌退後,撞翻了桌椅酒盞。但他甚至沒有任何感覺,因為腦海中的驚濤駭浪吞噬了一切,元神轟塌頭暈目眩,走火入魔的同時爆發出強烈氣勁,甚至搖撼了整座東天,令雲層都發出轟然震響。

「徐白?徐白你怎麼了?」恍惚間他聽見宮惟似乎被驚醒了,在深醉中踉踉蹌蹌奔來:「你走火入魔了嗎?發生什麼事了?」

徐霜策看著面前少年驚訝的面容,從未像此刻這樣強烈地想佔有他,傷害他,讓他感覺到與自己一般心臟抽搐的疼痛;又想把他擁進懷中緊緊地保護起來,從此不受到一絲風,不沾上一滴雨,將世間所有珍貴美好之物連同自己的心肝一併奉送到他面前。

巨大的喜悅與悲傷在同一時刻撞擊心臟,矛盾如利爪將靈魂撕裂,又被嫉妒的酸液灌滿。徐霜策張了張口,但聽不清混亂中自己說了什麼,他最後一點理智讓自己逃出了神殿,元神衝進了無邊無際的凌虛。

那是東天上神第一次走火入魔。

他開始閉關冥思,甚至不敢在腦海中想起宮惟的面容,然而情障一生便如墮魔。

他永遠失去了那顆銅牆鐵壁般冷漠的道心。

當時宮惟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也無暇纏著徐白追根究底,因為那一夜後緊接著就發生了一件大事――

應愷回到北垣,對凡間降下神諭,以天下之兵鑄金人封存,強行止戈,熄滅戰火。

三界震動。

從來沒有任何仙神對人間降下過如此強硬、絕對的神諭,應愷是開天闢地以來第一個。

不僅宮惟,連其他仙神也在冥冥中預感到了災難的到來。

但應愷才是掌管人間秩序與和平的神,其他任何神明都無法輕易干涉他的決定。唯有徐霜策聽聞後,不顧情障未除便強行出關,立刻攜劍飛至北垣,應愷看著他手裡的不奈何,緩緩問:「你是來強行讓我收回成命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