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上沁出一層冷汗。
她以為自己會有勇氣直面哥哥的恐懼,事實上她實在是高估了自己。
咬了咬嘴唇,終於受不了這氣氛了的紫羅開了口:“哥哥。”
“嗯?”朝公子揚聲應了應,那翹起的尾音讓人幾乎要以為,他已經完全忘記了還有這個妹妹的存在。
然而,他的表現越平靜,紫羅卻越有種恐懼感。
她想起小時候飛進落夕榭的一隻畫眉。
那隻畫眉是多麼地漂亮啊,光亮美麗的羽毛,雪白色的眼圈,向後延展成峨嵋狀,聲音清脆婉轉,那樣地令人著迷。
這隻畫眉被她哥哥捉了去,關在一隻金絲織就的籠子之中。
是了是了,當時她也是剛被領進這落夕榭,剛知道自己有這麼一個哥哥不久。
當她第一眼見到朝公子時,幾乎要迷戀上這個長自己幾歲的少年。
落寞卻清明的眸子,閃著星事也無法比擬的光輝,膚如凝脂鼻如錐,紫羅在他面前幾乎要自慚形穢。
繼續說那隻飛進來的畫眉。紫羅記得,那是朝公子少數明確地表示出喜歡過的東西。
只是,它卻死了,死在朝公子自己的手中。
因為,它不吃朝公子餵它的吃食,並且試圖衝破籠子,幾次撞得那掛於簷下的金絲籠哐啷作響。
於是,朝公子扼斷了它纖細的喉嚨,讓它永遠也沒有機會再展示它美妙的歌喉。
紫羅深深記得,自己便是那時,就對這神姿宛然的哥哥生出了恐懼,而那恐懼,在長大這麼多年中,一絲一絲地慢慢蔓延,直至爬滿她的心。
她是一個活潑可愛的女孩子,她也知道朝公子對自己是很好的,但是,這並不能阻止她心裡怕他。
記得有一次,朝公子帶她去一處他名下的錢莊,那掌櫃與其他一干人的誠惶誠恐全都落在紫羅的眼中。
回來的路上,彷彿能看出她心中想法,朝公子淡淡地道:“你覺得他們對我是什麼樣的感情?”
“他們對哥哥你都很忠心。”紫羅想了想,這才道。雖然從落夕榭出來她很開心很興奮,但是還是細心地選了個委婉的說辭。
朝公子卻笑了,那笑容彷彿花間晨露,明明是淡然的,卻還是帶了只屬於夜間黑暗的冷洌。
“他們只是怕我。”
他說道,臉上的笑容不變,手指挑起馬車車窗,便有街上的女子為之駐足,他卻好似全然看不見,放下窗簾,轉過頭,只是接著說道:“他們的人,他們的錢,他們的命,都在我手裡,他們不是對我忠心,他們只是怕我。”
紫羅臉上因為和哥哥一起出行的開心的笑容頓時隱了去。她不知該如何應答朝公子的話,不知他是要安慰,還是要沉默。
所幸,朝公子也並不需要她做出什麼反應,他看著自己的右手,食指上有一枚碧綠的玉扳指,青意灼灼,彷彿上天的偏愛,將天下最碧的一湖水都凝翠聚於這圓潤的一環。
“不過,他們怕我,這樣豈不是更好?”他笑容譏誚地道。
這句話說得如此自然,聽在紫羅耳朵裡卻有些空落落地難受。
她知道哥哥是個寂寞的人,他的眼睛永遠是清醒的,他的神情永遠是淡然的,就是因為他太清醒,卻又遠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麼淡然,所以,他才寂寞。
紫羅並不是什麼也不知道,她也自有細膩敏感的一面。
有時候,她不想自己那麼鬧。可是,如果沒了她的聲音,那這落夕榭就真的有如一湖死水了。
她以自己獨特的方式關心著他。
只是,她卻忘不掉那隻死去的畫眉。
對於朝公子而言,也許她和只畫眉一樣。
對於那隻被他關起來的畫眉,他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