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抗旨被斬首後,她母親的心病就再也沒好過,靈清進楓葉觀以前,靈清沒離開過母親一步,沒想到進楓葉觀才一個月,她的母親就病故了,連最後一面也沒見上。
靈清的淚花在燭光裡亮晶晶地閃著,像窗外那彎月牙邊上的星星。她始終沒有哭出來,只說:“都過去了。”
蠟燭滅了以後,毓容在床上難以入眠。一片漆黑中,她探詢著問靈清:“靈清,你替我出家,有沒有怨過我?”
黑暗寧靜的屋子裡,毓容只聽到靈清香甜的呼吸聲,她慶幸她沒有聽見。
兩片雲彩遮住了太陽,使陽光闇弱了些。鳥兒得以喘息從綠色的小扇子裡鑽出來,啾啾地在庭院裡叫著。微明微曦幾個人從禪房出來往殿裡去。
毓容依舊記得靈清當年是坐在哪裡給自己編了一頂極漂亮的花環。她偏著頭看著窗外肆意生長的野花野草,悵然若失地說:“一轉眼靈清都走了十七年了,她走了以後,楓葉觀就空落落的。靈清從來沒到我的夢裡來過,她一定是怨我。我忘不掉她的模樣,銀杏樹黃了,楓葉紅了,我就總覺得她肯定還在哪個地方編著花環,看著我笑。青伶你說,要是靈清見到我現在的模樣,還認不認得出我?”
或許是累了,又或許是午後娓娓道來的回憶太動人,青伶匍在竹笪上睡著了。毓容讓嫣兒給青伶蓋上薄毯,自己也眯上眼睛,往事依舊浮現。
毓容離開楓葉觀那天,小離山起著大霧,住持妙玄領著幾個徒弟出來送行,走到銀杏樹下,毓容拉著靈清的手說:“真捨不得你。”
安伯淵在山下備好馬車,和兩個隨從上來請毓容下山。
靈清說:“山間霧大,公主何不擇日再走?”
安伯淵道:“卜丞定的今日出觀,不好胡亂更改。”
靈清垂下眼眸,怏怏地不再說話。毓容謝過住持,妙玄帶著幾個徒弟回了禪房,她又讓安伯淵先下山,要與靈清單獨敘一會。安伯淵一連上來叫了毓容三次,毓容使著性子就是不走。一會說:“我再和靈清待會。”一會說:“山上的霧這麼大,等霧散了再走。”一會被安伯淵催得煩了,直接斥他:“你再上來,我就不回去了!什麼卜丞,讓他見鬼去吧!”
靈清勸說她:“公主還是不要難為安教習了,別誤了時辰。”毓容這才依依不捨地隨安伯淵下了山。馬車駛出不過十餘步,靈清和楓葉觀就都隱匿在茫茫的白霧中了。
這一別就是三年。
三年後毓容再次見到靈清時,文德帝已駕崩,文述帝靈前即位不理朝政,政務都由賀太后代為把持。長公主府已在御鏡街落成,安伯淵也已成為駙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