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隨看看底下烏泱泱的人頭,一雙雙餓得發綠的眼睛,再看看自己辛苦背下山的糧食,簡直少得可憐。
智明掀開桶蓋,開始施粥。
一個面板糙黃,下巴尖削的瘦男人擠掉站在他前面的母女,先把碗伸過來。
智明沒有把那勺給母女的粥倒進他的碗裡,也不讓殷隨把米裝進他的布袋。
他對這個男人說:“去後面。”
後面排隊的人因為他耽擱了施粥,都在發他的牢騷,嘟嘟囔囔地罵他。
這男人惱羞成怒,指著智明大罵:“臭和尚,施兩碗破粥真當自己是救世主了?”
青伶支撐著那對餓得站不穩的母女。智明不理睬他,舀了兩碗粥倒進婦人的罐子裡。
後面的人往前擠,前面的人不讓,有的吵起來有的打起來,有的被颳倒在地爬不起來。
青伶在粥桶前攔著,怕桶被撞翻。殷隨看著眼前的混亂問智明:“這些人都是真的餓嗎?”
“這就要看你會不會分辨了。喏,這種的就是真餓。”
智明邊說邊將一碗粥倒進一個老漢碗裡,那老漢雙腿跪在地上,一隻手顫抖著把碗遞上,另一隻手撐著松樹幹。“那種就是假餓。”智明用勺子指著前面打架摔跤的人。
“今天的粥怎麼這麼稀啊,智明師傅?”一個讀書人模樣的年輕人舔著碗底說。殷隨問:“這種呢?”
“這種?”智明笑了,“餓也是真餓,但即使不是荒年,這種人也是吃不飽的。”
擠走那對母女的瘦臉男人趁青伶不注意,衝到前面踢翻了桌子,白粥潑了一地,大米與地上的爛泥混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