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武衛在鐵蘭軍紮營不走,讓庭州著實緊張了一把。宣羅畢問趙大柱為何不動,趙大柱卻說,庭州乃汗帳所在,公主雖受大禮,卻未受大封,大唐詔令未宣,庭州怎可輕易入主?也只能等著,等可汗從鐵門關回來,率汗部親族長老親迎,當著北庭、安西眾官員、將士的面,由送親使者宣讀了詔書,這才能繼續前行。
這兩廂之下,讓宣羅畢十分被動,但趙大柱說的不是沒有道理,雖然戰事仍頻,可宗主國禮儀亦不可廢。送嫁隊已送行了三千里,這最後一百里,說什麼也得給足大唐的臉面。
宣羅畢無奈,只得差人回了庭州,送來糧秣與帳篷,親自守在鐵蘭軍,與明特勤共同進退。
但趙大柱藉口公主暫時還不習慣回鶻習俗,也看不慣回鶻人不愛乾淨,讓回鶻軍士只得駐紮鐵蘭軍外,至於城寨之內,一千右武衛護衛,已是足夠。
就這樣,趙大柱將回鶻人全部趕出了城牆之外,只留下了宣羅畢一人伺候左右。
當著他的面,右武衛開始加固城防,工匠們也馬不停蹄,修繕兵器,打造箭矢、拒馬,開挖陷阱、反騎兵壕溝。城內城外六道防線,滴水不漏……
但時間其實原本並不在趙正這邊。
雖然之前籌謀的事宜如今都已落實或者正在落實,但留給趙正的時間只有短短數日。汗叔巴特與吐蕃約茹之間或許有些爭吵,但大方向始終沒變。
那就是約茹人扶巴特上位,條件是與大唐割裂,讓出鐵門關,回鶻在安西去軍事化。
趙正與巴特說的那些事,讓巴特對約茹有了一些反抗,但最後談判的結果,也只是西洲不讓,只讓鐵門關。約茹佔領鐵門關後,立即放行龜茲,讓龜茲的守軍順鐵門關北迴庭州。回鶻從此不染指安西,安西諸鎮只認一個主人。
至於蔥嶺的安西軍與回鶻右部,交由汗庭周旋。巴特答應廢黜右部敦王,扶持親吐蕃勢力者上位。碎葉城由回鶻攻取,攻取後交由吐蕃管轄。
這看似完全一邊倒的談判,巴特卻仍舊沾沾自喜。
在他的心中,安西這等黃沙之地,他寧願捨棄不要。只要坐上了汗位,汗部在北庭完全能夠生存下來。大唐日漸衰微,他們無暇西顧。這麼做,既能擺脫連年的戰爭,又能讓汗庭乃至整個回鶻三部掌握在自己手中,這沒事,想想都讓人亢奮。
不偉大嗎?
太偉大了!
但這事瞞不住趙正。
甚至連巴特投降易幟的具體時間趙正都掌握地一清二楚。
梁珅留給了他一大座寶藏,隱藏在約茹的暗線不遺餘力地瘋狂預警。訊息自伊州傳向焉耆,再自焉耆深入大山,從大山一路往北,到達了鐵門關關前大營外。
一面破爛的麻布,赫然地飄揚在了趙正的視線裡……
“甚?還有五日?”胡三大聽完趙正說的,眼睛便就睜圓了,“你是說五日之後他們就要放約茹人進關?”
“倒不是放!”趙正道:“五日後子時,約茹人佯攻鐵門關。那時鐵門關守軍會假裝不支,約茹趁機攻取關城。畢竟巴特也是個要面子的,他若是堂而皇之地放約茹人進關,他連庭州都回不去!他手裡原本沒有多少兵馬,北庭各部也不都盡聽他號令。只有坐穩了汗位,他才有這個資格。所以,這出戏,他得演下去。正因為他要演戲,我們才有了這五日!”
“那得想辦法!”胡三大捏著下巴,左踱幾步,右踱幾步,“難怪這老匹夫這些天防伱跟防賊似的,連你說故事他都不聽了,原來真是好事將近,他得小心翼翼了。”
“防我有個屁用!”趙正啐了一口,道:“只是上游大營還未完工,最少我還得要七日!若是要穩妥,那便拖到疏勒戰報到了為止才是最妥當的。”
“那至少還得要二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