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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謀事醉花陰

終於……這結局在他意料之中。

“磨峰,不管過去我們怎樣磕磕碰碰,終究在吳窪子地界上,關起門來,那是我們自己的事,如今這小日本子進來了,不分青紅皂白,進來就想當爺,吃我們的,喝我們的,還要殺我們,人為刀俎,我甘為人肉?”

“你恐怕就是這樣想的!”

“胡扯!老夫從大清活到現在,眼見著就要被黃土掩埋,我不知道小日本子是個什麼東西?別看他們信誓旦旦:建立什麼狗屁大東亞共榮圈,哄鬼呢,我老了,折騰不起來了,但我不能辱沒了祖宗,更不能對不起子孫後代!”高年豐說到激動處,右手食指象錐子,插向空中,在那裡搖晃,唾沫星四濺。

“喲,還有點良心!但我看不透你,那天吳秀枝被五個鬼子圍了,你咋就躲在在這敞亮的醉花陰樓上,當起了縮頭烏龜!這我沒有冤枉你吧?如果那天我不出現:吳秀枝是不是就被五個畜牲給糟蹋了?”

“絕無可能!這一切……”

“你快拉倒吧!你不會說都在你的掌控之中!我看未必!”

一個經驗老道,橫行了幾十年,名聲噪響,一直受人尊敬,哪怕是表面上,不是骨子裡,人活這份上,活出一張臉。另一個正在成長,初生牛犢不怕虎,兩個在樓道口,象陰陽電,碰撞糊模的藍底色、白亮白亮電焊條刺撥出妖姬蛇形。

“你怕日本人,從骨子裡怕!”

“他姥姥!我怕他們?去我二十年陽壽,我乾死他們!”

兩個人在那樣:上上不來,下又下不去的地方,你有來言,我有去語,象扔石頭塊,你砸我一下,我砸你一下,鑽破肉皮,滲出血來!

“這不行!他們會不會打起來,我去看看他們!”吳秀枝來回在屋子裡走動。

“不要!男人就那樣:見面就掐,說不定,過一會兒把手言歡,走的時候,就稱兄道弟了!你是想見他嗎?你想打翻醋瓶子!”杜梅穩穩坐在堅硬的木椅上,柔軟碩大的腚,坐到椅子外,椅子大約不堪重負,吱吱啞啞起來。

“少吹!那你咋給日本人點頭哈腰,又說軟話,又遞金條,你這是要幹什麼?就差下跪了!這還是你嗎?”石磨峰繼續挖苦著。

“你傻呀!你一個人鬥得了五隻獵犬嗎?算你厲害,鬥得過,那些穿著黑皮的警察,可好幾十號人,真的傷筋動骨,他們會向你說話?別看他們一副看熱鬧的樣子,那是日本人用熟食喂出來的,別人手中都有槍,你連根燒火棍都沒有,如有意外,你壯烈了,英雄了一回,吳窪子老少爺們怎麼辦?打死畜牲,而不傷任何皮毛,那叫本事!”

李瑞安喜歡擺個譜,從鎮公所到醉花陰,沒有半里地,只要步行,時間也不是很長,可他讓四個人抬頂轎子,黑色的,雕空鏤花,那些形狀相同或不同,成為一種種圖案的窟窿,把李瑞安象影子裝在黑裡面,轎子很平穩,象行進在水面上的小船,四個轎伕,身材高大粗壯,裸露的肌肉,象街面待賣的烀得半生不熟的牛肉,紫乎乎誘人,雖黑裡透紅,那是爆裂的青春在泛濫,這些出苦力的人,為了養家餬口,沒有能力養生,哪管青春一直在透支?這種廉價力無所值的勞動,往往換不來一家溫飽,想想可憐,卻沒人同情,而坐轎的人,哪管這個,怎麼舒服怎麼來,戴著墨鏡的李瑞安,搖來晃去,大腿翹在二腿上,他想唱歌就哼哼,雖五音不全,不在調上,卻要表達出來,墨鏡阻擋著陽光輻射,盤算著高年豐要和他說什麼。

轎子杭育杭育一直抬到醉花陰漂亮樓底下,輕輕放在地上,有人彎下腰,微撩轎門:“李鎮長,到了!”說話這個人,是個壯漢,一直跟著轎子,他是李的跟班。

“是嗎?”李在轎子裡,從鏤空的地方往外望,可不是?醉花陰是高雅場所,是鎮上那些有頭有臉人,賞曲聽歌,謀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