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是被同學丟了,之前欺負他的人陸陸續續都經歷了死亡。」
「那黃譽到現在還活著,是因為他專程去道歉了?」
似是感到哪裡突兀,關渝舟停了會兒才說:「只能說是目前的猜測吧,具體原因還不能斷定。」
夏濯算了算,班裡只剩下不到四分之一的學生了,說明之前其餘四分之三的學生都對鬍子默發表過針對性的言論。他走到床邊坐下,「這也算是校園暴力了吧。每一天都重複被人指指點點,長期不能在呵護自己的父母身邊,所以才會讓衛嘉祥這樣的存在顯得特別重要。」
「言語和利刃一樣,它甚至使用起來更為簡單,不需要剖開一個人的胸腔就能傷到心臟。」關渝舟邊說邊踱步到書架前,目光在五花八門的書類裡躍動,隨便翻了幾本卻都沒見署名。
「你在找什麼?」
「字跡。」關渝舟將兩份情書碎片拿出來,「雖說它們是鬍子默寫的,但這也只是我們目前為止的猜測。」
要在這樣一個充滿了生活痕跡的地方找到前主人留下的筆跡並不難,鬍子默作為一個即將高考的學生,最容易被翻出來的就是試卷和作業。
也許是從小到大受了很多名著的影響,鬍子默的語文成績並不差,相反可以說是在整個年級都能排的上前列的。但最終進了六班還是因為偏科嚴重,尤其是英語沒幾張及格的,數學更是考出了四十多分的驚人數字。
這些試卷被摞成一堆放在床下的紙箱裡,和一些寒暑假的作業本一起。而在此之中,有一張試卷顯得格外的舊,雖然沒有皺皺巴巴的痕跡,可邊角已經磨損,被用一張a4紙和其餘紙張分隔開來,藏寶一樣埋在箱子的最底部,看得出它被反覆取出閱覽過,卻又一次又一次小心翼翼地收好。
這是一張高二下學期的英語卷,小作文的題目是給在國外的朋友寫封信,向他介紹生活中遇到的最敬佩的人。
夏濯還為自己的英語能力捏了把汗,很快他發現這種程度還在自己的能力之內,他看懂了鬍子默開頭寫的那句話:嗨,親愛的彼得,我想向你介紹一下我最敬愛的人。
信中這位沒有名字的人是他的長輩,性格溫柔又體貼,為人成熟又穩重,無時無刻不給他帶來溫暖。錯誤連篇的語法顛三倒四描述著對方的優秀,愛意藏在敬意下,以答卷的形式上交給老師批改,超過了格子的限制也沒停筆,似是一想起對方就能有說不完的話。
夏濯一行行地看下來,腦海中一直存有的想法更加清晰了。所有描述幾乎都能和衛嘉祥對上號,而在批卷的末尾處,紅色的水筆落了一行不起眼的小字:i will always be by your side。
我總站在你那一邊——換個翻譯,我將一直在你身邊。
被這些組成句的英文字元燙了似的,夏濯嘶地吸了口氣,一下從床上站起來:「他們不會真在交往吧?」
隨著他大幅度的動作,碎紙羽毛一樣從夾縫裡掉下,在空中拐了個彎,然後掉進了床底。
他條件反射蹲下來去撿,另一隻手卻同樣從床下伸出來,差點就要碰上他的手腕時,一股力猛地將他拽到了身後。
床下有人。
夏濯雞皮疙瘩瞬間爬滿了手臂,彷彿那隻手真的已經碰到他了一般,藉此機會抱著關渝舟的腰小聲抱怨,「他怎麼招呼都不打一聲啊,做鬼也得有基本的道德吧。」
先前將箱子拖出來時,關渝舟特地檢視了床下沒有其他東西。但剛才的一瞬他感覺到了惡意,像附著在什麼物品上,被觸碰時就會觸發。
他用黑傘的傘柄挑開床單,天花板上懸著的燈將暖黃的光照進死角,狹窄的床下空間頓時全都暴露在視野中,別說是人了,連個蟲子的屍體都見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