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嘞,那您這……再去咖啡店坐會兒?」
「我什麼時候能來拿?」
老闆娘承諾:「現在沒什麼事,一束半小時就包好。」
關渝舟頷首:「好的。」
他先付了錢,然後推開玻璃門走上大街。隔壁的咖啡館剛營業不久,裡面坐著一些工作的上班族,一個兩個看上去都很忙碌,也很精神。
他沒有進去,而是在周圍漫無目的地散著步。等時間差不多了,便直接回了花店,老闆娘已經把他的那束包好了,鮮嫩的花瓣上沾著晶瑩的水滴,剛一靠近就能聞到淡淡的清香。
「謝謝您。」他將花半抱進懷中,準備離開。
「還需要卡片嗎?」
關渝舟:「不用了。」
老闆娘對這麼一個深情的年輕男人很有好感,含笑目送他離開:「下次再來啊。」
墓地偏遠,這個地方很少有計程車能打到。關渝舟抱著花束走去車站,一回生二回熟,上一次來時還需要導航,這次卻已將路刻在了腦海中。
又等了半小時,公交車才晃晃悠悠駛了過來。車上除了他只有一個帶孩子的年輕女人,他隨便找了位置坐下,那孩子盯著他看了好久,忽然掙了媽媽的手跑了過來。
關渝舟低頭看他,男孩則盯著他手中的花。
他媽媽叫了他一聲,他依舊蹲在關渝舟身旁,也不怕他那張表情冷淡的臉,睜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天真地問:「叔叔,你也是去看你爸爸的嗎?」
關渝舟笑了笑。
如果夏濯在,肯定又要和他嚷嚷兒子可愛的事了。
他回答:「不是,叔叔是去看大哥哥的。」
「大哥哥也睡著了嗎?」
「是啊。」
小男孩認真道:「我媽媽說了,總有一天還會再遇到的,我爸爸和大哥哥一定都在另一個地方呢。」
這些不過是哄孩子的謊話,女人忙從座位上走過來,把小男孩抱了回去,「不好意思先生,打擾了,不好意思。」
關渝舟:「沒關係。」
的確,總有一天會再遇到的。
他信謊話。
在國外得知夏濯死亡的噩耗後,他著了魔一樣,每天夜裡都會做夢,夢到那個在校園裡送花的少年,夢到他哭,他笑,等渾渾噩噩地醒過來,恍惚間仍覺得夏濯就在身邊。
只是看不見,摸不著,總會有重逢的一日的。
這是他生病時的謊話,而謊話現在也成了真話。
到達目的地後,小男孩熱情地和他揮手告別。
關渝舟抬手配合著招了招,接著轉過身,與他們朝相反的方向而行。
夏洪到底沒讓夏濯進祖墳,在半山腰處買了一塊僻靜的風水寶地,前後兩公里只埋了他一人。
這片區域的守墓人是個五十多歲的退休老人,見到他後帶著一副慌張神色迎了過來,隔著十來米就哎呀哎呀地叫喚起來,「哎呀小關,昨天中午不知怎麼變了天,一道雷落下來,把山腰上的松樹都給劈裂了!」
關渝舟皺了皺眉,昨日根本沒有下過雨,怎麼會打雷?
守墓人說:「說來也玄乎了,還就只閃了那麼一下。當時天那麼亮,要不是我後來上山一看,都不知道那是雷!不過你弟弟的墳沒事兒,我去開車載你上去?」
昨天中午……正好是他入夢的時候。
攥著花的手微微一緊,關渝舟點了頭,「好,麻煩您了。」
守墓人一路上都在唸著「奇了怪了」、「平生頭一遭遇到這事兒」,翻來覆去就這麼兩句。
關渝舟眉頭緊鎖,也沒搭話,一聲不吭地到了半山腰的墓園,老遠就能看見那棵原本鬱鬱蔥蔥的松樹變成了焦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