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阿吞嚥著分泌過快的唾液,眼睜睜看著沒了生息的戴姝身體一晃,一隻慘白的小手像是戳皮球一般戳破了她的肚子,隨後從她的皮肉下鑽出來了個五六歲大的孩子。這個孩子生的詭異,少了同一側的胳膊和腿,深陷的眼洞裡正源源淌著血,不知是戴姝體內的血還是它自身攜帶的。
[餓——]
在烏阿腦子一陣空白期間,小鬼咯咯笑著從她漸失溫度的身體中爬了出來,向著兩人所在的方向靠來。慄發癱在地上,哀求著伸出手:「哥……你救救我……」
烏阿想伸手拉他起來,卻又使不上力氣,身體像是發出了警告不允許他做出什麼有可能給自己帶來威脅的舉動。
慄發見他猶豫,眼裡噙上淚水,混著從頭頂淋下的雨一起落在地上,他努力用手肘撐著像烏阿腳邊爬起,「哥,哥……你救我,你救救我……我不想死……」
慄發爬的速度很慢,烏阿腿正不易察覺地打著顫。他抬眼看著正用一條腿和手支撐著身體歪頭走路的小鬼,終於忍不住踢開了腳旁的青年,怪叫一聲跌跌撞撞朝著村子的方向跑去。
在握著手電筒狂奔的同時,他腦子裡閃現的全是戴姝慘死的模樣,甚至他能看清戴姝那張殘缺的臉慢慢扭曲,轉瞬被替換上了自己的。
烏阿忽然想到了,白天那個看上去十分欠揍的青年和他說了些玄乎的話,那人肯定是知道些什麼的……
對,他得去找白天看見的那夥人……他要尋求幫助,他什麼都可以付出,他不要地位和支配權了。
他要離開這種地方,他不要什麼願望了,他可以忍受一輩子呆在狹小骯髒的空間裡,毫無目的地過完一生……他只要一條命就好了。
他只要命就夠了。
第17章 失落的荒村(十七)
關渝舟的聲音雖然輕,但夏濯聽力良好,還是全都收入了耳中。
「騙你?……啊,你指的是逗你玩嗎?」夏濯看他神情有些不對勁,撇嘴道:「這一路無聊的時候還挺久的,你又不愛講話。你要是不喜歡,我以後就不開玩笑了。」
關渝舟默了片刻,不帶什麼情緒地重新開了口:「沒有……隨你吧。」
「那就是喜歡咯。」夏濯自動扭曲了他的意思,又笑嘻嘻地伸手去拽他衣袖:「你幹嘛不看我,還害羞啊?」
關渝舟向後躲開了:「別胡鬧。」
他雖然說的話含了點警告意味,但聲音卻沒有絲毫的威懾力。夏濯哪會不知這人壓根不氣,無賴地堅持往他身上摸去,「那你看我,你不看我就碰你。」
關渝舟轉過臉,眼裡的暗湧似是還沒來得及化開。
「滿意了?」
「勉勉強強吧。」夏濯這才把手收回去焐著,「你別那麼小心眼,說一句話就賭氣了。」
「……我沒有。」
「你看你眉毛都要皺成一條了,這以後要是我多說幾句,你不得被我氣死在路上啊。」
「……」
堵得人說不出半個字後,夏濯心滿意足地抱著大亮的手電筒裹在被子中,望向外面已經完全暗下的窗又發起愁來:「天都黑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亮。」
簡然唏噓:「還以為你會說『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有事發生』呢。」
夏濯故作深沉地搖搖頭:「這你就不懂了,天亮後什麼事都沒有,一切安好,你好我好大家好,豈不是美哉。」
然而他一個「大家好」剛出口,外頭忽然傳來了慘叫聲,嚇得還在剝花生的簡然一個哆嗦,圓滾滾的一粒花生米都落地沾了灰。
關渝舟聽著動靜,「來了。」
夏濯還以為他指的是鬼來了,沒想到在慘叫聲過後,只剩下一個男人破音的叫喊迴蕩在村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