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葉被踩動,他抬眼一看,關渝舟果然已經踏入乾枯的池中,用手裡撿來的木棍撥開阻擋物尋找缺口。這種噴泉設施的結構大多相同,通水的迴圈口都安裝在底座附近,夏濯想上去幫忙,這時黃譽卻談起了一件事。
「平安夜那天晚上這裡人很多,學校讓家長都來參加活動了,當時噴泉也裝飾了彩燈,有些人直接拿衣服鋪在地上坐水泥地,反正坐得哪兒都是人。我記得……我好像看到鬍子默了……不是好像,我確定我看到他來了。」
夏濯追問:「你看到他做了什麼?」
「可能是來湊熱鬧的吧。我沒看到他父母來,可能他父母沒時間,他一個人在噴泉旁邊站了會兒就走了。其實我對他了解也不多,他沒什麼朋友,我們班大部分人都不想和他玩,覺得他有問題……這不是我的個人觀點啊,只不過大家都這麼說的。」
夏濯還想繼續問有什麼問題,視線裡的關渝舟忽然站起身,手裡攥著什麼還在滴著水的東西。細小的水流聲頓時引起了黃譽的注意,他看著另一位老師抬腳翻過圍欄,沒來得及驚奇壞了許久的噴泉湧出水,目光便黏在他手中約莫手臂長的物品上挪不開了,連吸氣聲都變得急促而嘶啞:「是鬍子默的傘!」
那是一把可摺疊的洋傘,成片的天藍上印著片片白雲,細小的蕾絲圍成一圈,把手上還繫著一條已經被水泡褪色的緞帶,生鏽的支架很難再撐起,明顯已經在長時間的腐蝕下成為了一件廢品。
夏濯瞭然地揚眉,「這就是他弄丟的東西?」
「也許是的。」關渝舟將傘反覆翻看,又重新收好。他轉頭看向受到驚嚇的高中生,「你們說的有問題具體指什麼?是指喜歡並且購買這種可愛的物品?」
「也、也不是……」黃譽聲音小到近似嘀咕:「就覺得他像個女孩似的,這把傘也是被人從他抽屜裡拿走的,因為他們覺得鬍子默成天寶貝它寶貝得不行,看著煩……沒想到是扔到這裡了。」
「為什麼要這麼做?」
「非要說為什麼……還得追溯到剛升高中那會兒吧。我是班級的體委,所以跑操時候請假都要和我說。開學第一天他就請假,說身體不舒服,我們班也有很多女孩子會偷懶,我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同意了。結果第二天第三天他還說不能參加,這我就不太高興了,你說一個男的也和那些女孩子一樣每個月都特殊幾天?我就不同意,誰知道他壓根沒把我的話放在心上,還是沒來參加,最後才知道他是天生有面板病,不能照到紫外線。我承認是我不對,一開始和別人說他娘們唧唧的,但我後來也找他道歉了,不該他生病了還開他玩笑。」
夏濯嗬一聲,「你聽沒聽過一個成語叫覆水難收?」
黃譽談起虛心事,低頭望著鞋尖,說豪言壯語時挺直的背也不知不覺間彎下:「老師,這個我也知道,我承認我兩年前不懂事,什麼話都不經思考就往外蹦。和他道歉後他也說沒關係,但是我發現他在其他同學心目中的形象已經和『娘』脫不了關係了,尤其是我們班幾個愛踢足球打籃球的,看到他撐著傘就會說上一兩句難聽的。」
「你就沒攔著?」
「我……」黃譽噎了一下,「如果我要是攔著了,我怕他們也會一起說我,比如罵我同性戀,或者說我喜歡他什麼的。」
夏濯止不住蹙眉,脾氣也藏不住了:「你倒是說說看,同性戀什麼時候成了個罵人的詞了?」
黃譽被他不善的口吻嚇了一跳,慌張解釋:「老師我說錯了,我就是太后悔了。我往後的那段時間,特別是他出事以後我就在後悔,每天都在想是不是如果當時我沒有第一個帶頭說他壞話,他也不會遭到大家的排斥。但是我們覺得他有問題不是指他撐著傘上下學,也不是不運動性格文靜和我們格格不入,而是高二的下班學期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