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夢之眼珠一動,從關渝舟的臉上晃了晃,改為直直地注視他。
頭髮絲順著牆壁蔓延,像爬山虎一樣貼了進來,好像真的聽了夏濯的話,打算操縱頭髮代替自己進來拿糖罐。
夏濯被那悉悉索索的聲音激得頭皮發麻,「……不用了,我幫你拿,你在門外等著就行。」
大丈夫能屈能伸,迎難而上的才是傻子。
他拽著關渝舟的手腕,伸手扯開了浴簾。
浴缸裡盛著的並不是血,只有滿滿清水。熱氣還未消散,水龍頭上墜著一滴水珠,因他的動作倉惶落下,震起了一池的漣漪,下方沉澱的幾個糖罐折影也支離破碎。
「嘶……」他手一縮,指尖上沾著的水滴隨著他甩手的動作胡亂飛散。
這水龍頭裡流出來的水不少說也有六十度,剛摸下去半個手掌都燙得他胳膊一麻。
關渝舟將他拉回身後,伸手從中隨便撈了一個出來。等它上面的溫度稍微散了一些,他把瓶子遞向夏濯,叮囑道:「不能給她。」
夏濯瞟了眼門縫,「我知道。」
這糖不能給徐夢之。
為什麼糖罐會埋在水裡?因為徐夢之想要把糖藏起來,她不想吃。但是她沒地方可以藏,她的房間總共就那麼大。
他思索一下,開啟蓋子,將裡麵粉色的糖豆一股腦全倒回水裡,隨後忍痛割愛一般皺著臉從口袋裡掏出三顆奶糖塞了進去。
關渝舟之前給了他一捧,他沒事兒就掏一顆含在嘴裡,一晚上過去也就只剩下三顆了。
等蓋子合上後,夏濯捧著瓶子,心疼不已地望向關渝舟,「你能給我報銷嗎?」
分明該是緊張恐懼的氛圍,卻硬是被他這麼一句話給打散了。
關渝舟好笑地看過去,皺著的眉也全鬆開,「能。」
夏濯這才抹去鱷魚的眼淚,好了傷疤忘了疼,還專門把這罐糖輕輕送進了徐夢之的手裡,「你省著點吃啊,小孩子吃太多糖不好。」
關渝舟一聽,扯著嘴角差點被逗得笑出聲。
總共就三顆,怎麼省著點吃?每次剝了皮舔一舔嘗嘗味再放回去嗎?
徐夢之看了夏濯一眼,盤在牆上的頭髮漸漸縮了回去。
門被她重新合上了,人影消失在玻璃前。
但緊接著,糖罐被猛地摔在了地上。瓶子上的碎片貼著門上的木板和玻璃而過,一陣摩擦響得讓人牙酸。
夏濯被那聲動靜震得耳朵嗡鳴,重新推開了門。
徐夢之早就沒了影,只剩下一地的黑色玻璃片。那些裹著糖紙的奶糖不見蹤影,取而代之的是壓在瓶蓋下的一張舊照片。
照片是黑白的,小小一點的徐夢之正站在一個鐵柵欄前,臉上露出一個羞澀的笑容。而旁邊牽著她的手的是一位年輕卻有些憔悴的男人,看上去不過四十歲,身旁擺著一個破舊的手提箱,一節裙擺從縫中溜出,隨著畫面中的風輕輕飄揚。
兩人雖然牽著手,但中間隔了半米距離,顯得並不親密。夏濯多看了兩眼這男人的面容,覺得和徐和澤有著幾分相似,應該就是徐家的老家主、徐夢之和徐和澤的父親了。
但他又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他將照片遞給關渝舟,關渝舟瞥了兩眼,說:「這個姿勢和我當初在牆上看見的簡筆畫一樣。」
「一樣?」
「嗯,那些線條雖然很簡潔,但畫的同樣是一個大人牽著一個穿裙子的小孩。」
關渝舟把照片翻到背面,右下角用中性筆寫著一行字:夢之,年六歲。
「這是徐夢之六歲那年照的,那也就是……」夏濯掰著手指算了一下,「額,二五年或者二六年左右的事情?這年徐和澤上高中呢吧。」
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