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朝雲笑道:「承你吉言。」
傅瑤俯身陪著小皇子玩了會兒,忽而瞥見搖籃上掛著的那玉佩,愣了下。
那上好的玉料被雕刻成了個長命鎖的形狀,雕工精細,顯然是費了一番心思。宮中自然是不缺能工巧匠,可傅瑤卻沒來由地覺著,這應該是謝遲送給小皇子的禮物。
謝朝雲循著她的目光看了過去,也沉默了下來。
倒像是觸碰著什麼禁忌似的,兩人交換了個眼神,而後心照不宣地將這事給揭了過去,誰也沒多言。
傅瑤生在京城長在京城,早些年並不覺著如何,可這兩年在外邊過慣了,便總覺著有些悶,所以最終還是決定同虞寄柳一道北上。
顏氏雖有些擔憂,但並沒阻攔,只叮囑她要多加留意,不要涉險。
「涼城現今已經安定下來,離前線遠著呢,我與寄柳最多也就到那裡,不會再遠了。」傅瑤滿口應承下來。
她這些年時常會出門,已經很熟悉,不會像頭一次出遠門那樣事無巨細地什麼都帶,收拾了一番後,啟程北上。
北境不似江南那般富庶,離京越遠,便越能覺出其中的差距來。入眼的風景也大為不同。看慣了輕煙細雨的江南,再看這邊,是截然不同的感受。
傅瑤一路上留神看著,也會聽虞寄柳講些有關的故事,路上不便動筆墨,她便都暫且記在了心中。
「北境是比不得江南的,你別看這一路蒼涼,可若是再往前數幾年,見著過燕雲兵禍時候的情形,便會覺著如今這樣已經極好了。」一行人在客棧歇息,虞寄柳臨窗而坐,同傅瑤感慨道,「那時是真慘極了……」
亂世人不及太平犬,這話是半點沒錯的。
先帝在時,也就是勉強維繫著面上的平和,大局搖搖欲墜。邊城的日子並不好過,大多數人都要為生計發愁,而等到北狄入侵之時,就都得為性命發愁了。
運氣好的倉皇逃難,運氣不好的連性命都保不住。
若是能死得乾淨利落些,都算是解脫了,最可憐的是落到北狄手中的,不知要受多少折辱,生不如死。
可就算是僥倖逃脫的,也並非就能高枕無憂了,虞寄柳至今都記得當年逃難路上的情形,為了一點糧食便能殺人,甚至還有易子而食……那情形,說是人間地獄也不為過。
虞寄柳提起舊事來,唏噓不已,傅瑤雖未曾親眼見過,但單聽她講述,便已經覺著有些喘不過氣來。
「所以像現在這樣,已經挺好了,至少不再是滿目瘡痍,多少能讓人看著點希望。」虞寄柳拂開被風吹散的鬢髮,搖頭道,「前些日子在京中之時,我在戲園子聽人議論,說什麼『窮兵黷武,應適可而止』,實在是可笑。」
「遠隔千里,北狄的鐵蹄踏不到京城的富貴,便站著說話不腰疼了。」虞寄柳提起此事來,語氣中多了些嘲諷,「但凡看過那些落入北狄之手的地界是怎麼個情形,便說不出這樣的話來。」
未曾親眼見過的人,議論起來也都是輕描淡寫的,彷彿丟的不過是空城地皮罷了,可實際上還有那麼些百姓日夜煎熬,朝不保夕。
傅瑤抿了抿唇:「他們總是這樣。」
她原以為,謝遲做到這般地步,總不該再像先前那般被人非議。可並不是,仍舊有人說他是為了攥緊兵權,指責他行事激進……彷彿就因為那是謝遲,所以做什麼都是錯的。
但好在到了北境之後,狀況就漸漸好了起來。
這是曾經親歷過兵禍的地界,被裴老將軍救於水火之中,後又被謝遲接手,庇護數年,得以日益好起來。這裡的百姓不論什麼陰謀陽謀,離京城太遠,就算早前聽過有關謝遲的非議,這兩年來也都不大信了。
他們提起謝遲的時候,也都是稱呼為「謝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