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做夢,」謝遲摸了摸她的鬢髮,又順勢在她臉頰捏了下,有些好笑道,「是睡糊塗了嗎?」
傅瑤記起昨夜的事情,伸了個懶腰:「是啊,做了個很長很長的夢。」
「什麼夢?」
傅瑤軟聲道:「你猜?」
謝遲想了想,反問道:「難不成是夢著我了?」
「是,也不是。」傅瑤坐起身來,將長發攬到身側慢悠悠地梳理著,緩緩地說道,「我夢到京城一別後,你我再沒見過,我沒到北境來陰差陽錯地遇到你,就那麼長長久久地留在了江南,過自己平平淡淡的日子……就那麼一晃過了許多年。」
這一夜最多不過幾個時辰,她卻恍惚在夢中過了半輩子似的,是以一睜眼見到謝遲,竟沒能回過神來。
「這夢說不通。縱然你不來北境,等到此間事了,我也會去江南尋你的。」謝遲先一本正經地糾正了,又調侃了句,「我可早就知道你的鋪子開在何處,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傅瑤偏過頭看向謝遲,神色溫柔。
她在夢中獨自過了半生,再沒遇著過喜歡的人,也沒有遇著過什麼坎坷,獨自平平淡淡地生活著,諸事順遂。這樣的日子不可謂是不好,只是在夢醒之後見著近在咫尺的謝遲,她忽而覺著,若是有謝遲陪在身邊,應該會更好。
「江南那邊的院子雖留了僕從灑掃照看,但花草未必能打理得如先前那般好,離開這麼久,等到回去之後,怕是得好好修整一番。」傅瑤並沒急著起身梳洗,復又躺了回去,同謝遲閒聊道,「屆時你得陪我一起收拾。」
謝遲沒料到她竟然會突然換了話題,回過味來之後,隨之笑了起來:「一定。」
往常這個時候,傅瑤已經起床,可今日粥都已經煮好,正房這邊卻仍舊未見有動靜。
銀翹輕手輕腳地到門口,只隱約聽見兩人在說笑,想了想,最終還是沒打擾,給雁鳴使了個眼色,低聲囑咐道:「粥就先不要盛出來,留在火上溫著吧。」
畢竟情人之間,總是會有說不完的話,哪怕是些無足輕重的瑣事,也能興致勃勃地聊上許久。
而對於此間戰事才剛告一段落,大將軍本人就消失不見這事,副將親兵們也都不算意外。畢竟這半年來,但凡不是瞎子,都能看出來謝將軍有多看重涼城住著的那位——
百忙之中也要抽空寫家書;但凡見著什麼有趣的、好玩的,總要讓人送給她送一份;就算心情再怎麼不好,收到涼城那邊的回信時,臉色都會緩和些。
就從前謝遲那不近女色的模樣,眾人一度以為他很可能要孤獨終老,如今見他這般,反倒都是倍感欣慰。橫豎萬分兇險的戰事已經了結,擎等著朝中論功行賞,而那些需要掃尾的瑣事,謝遲也已經在離開前就安排妥當。
謝遲離開後,由萬磊暫代他的位置,總管諸多事宜。
萬磊從前當副將的時候,看著謝遲駕輕就熟地處理著各種事務,有條不紊,彷彿壓根不算什麼。真等到謝遲當了個甩手掌櫃,留他頂上之後,方才切身體會到其中的艱辛。
一日下來,只覺得頭都大了兩圈。
「將軍這都去了有十餘日了吧,還不見有回來的訊息呢?」萬磊掐著眉心,哭喪著臉向一同吃飯的親兵們抱怨道,「那叫什麼來著?哦對,樂不思蜀。」
「不回就不回唄,」衛林他們此番閒了下來,倒是頗為自在,「將軍都忙了這麼些年,如今想要跟夫人多團聚幾日而已,老萬你就多擔待點兒,讓他好好歇歇吧。」
萬磊知道謝遲這些年來實為不易,起初倒也是這樣想的,只是數日熬下來忙得焦頭爛額,著實是懷念謝將軍在的日子。
他一口氣灌了半碗酒,嘆道:「你這是站著說話不腰疼。」